所以明天的约会还可以照常进行。
白霍一愣,然后恍然笑开,没忍住抱着孟娴吻了她一下。
他不是情绪反复的人,除了在面对孟娴的时候。
…………
第88章 见“爱人”11
思绪被拉回现实,白霍闭了闭眼,脑海里那个原本无比清晰的身影因为长时间没有见面而变得有些模糊起来。意识到这一事实,他的心脏突然剧烈地抽痛起来。
手机在外套口袋里,男人摸索一下,拿了出来,不知道是拨给谁,总之对面很快就接通了。
他的话里夹杂着微弱的风声:“订一张去爱丁堡的机票,最早一班的,现在。”
但转身的这刻,他的目光触及角落里那株枯死的花——花园里唯一一株克里斯蒂娜公爵夫人,它的干枯和其他花枝的干枯不一样,是一眼就看得出来、回天乏术的那种。
看来,来年春天也无法开花了。
白霍握着手机的那只手又无力地垂了下去,他一直没能把这株花救活,他已经用尽了所有办法。
男人目光沉寂得如同一潭死水,注视着那株花良久以后,他视线缓缓上移,看向这栋高耸华丽的、他和孟娴共同生活了好多年的“家”。
小南楼的名字是孟娴取的。
那是他们谈婚论嫁的时候,婚房已经落成,只差最后的软装收尾。为了庆祝,白霍带孟娴去了一家歌剧院。
那家歌剧院叫小西楼,是个颇有些历史的、漂亮的老房子。
小西楼是当时房子的主人取的,流传至今,据说没什么特别的含义,只是因为地理位置在城西,就随口取了。
孟娴听了以后,就笑着和白霍逗趣道:“这个房子的名字好敷衍,因为在城西,就叫小西楼。那要这样的话,咱们的家在城南,就应该叫小南楼吗?”她顿了一下,思索两秒,恍然笑了,“好像还挺好听,不然就叫小南楼吧,正好和小西楼对应了。”
白霍笑意温柔,语气有种纵容的味道:“好啊,都听你的。”
彼时的孟娴不过是说句玩笑话而已,但白霍好像就是有这项特异功能,好像所有她说过的话,他都能记得很清楚。
那天他们看了一场歌剧院原创剧本的话剧,主题是讲爱情的,而让白霍印象最深刻的是第四幕,台上穿着华丽的男演员字正腔圆地念着台词,质问女演员:“对你来说,出现在你生命里的我,有存在的意义或价值吗?”
女演员回道:“对我来说,你就像上天赐给我的礼物一样。”
四周静悄悄的,孟娴轻轻扯了扯白霍的衣袖一下,在他下意识侧耳过去倾听时,她以手挡嘴,极轻声地、笑着复述了一遍女演员的台词:“对我来说,你就像上天赐给我的礼物一样。”
后半场,白霍一个字都没听过去,因为他满脑子都是孟娴那句话。
但后来当白霍发现孟娴只是突然小孩子心性发作,说那话逗他而已时,说实话,他还挺无奈的。
直到散了场,两个人坐上车,孟娴在白霍照常凑过去帮她系安全带的时候,突然抓住了他的手,叫他:“白霍。”
“嗯?”
孟娴闭上眼,吻了白霍的耳垂一下:“刚才我说的话,都是真的哦。到现在为止,我生命中只出现了两个可以被称为礼物的人,一个是我妈妈,另一个就是你。”
…………
想到这儿,白霍垂在身侧的手紧了紧,慢慢地抬了起来,又拨通了刚才那个电话:“……算了,机票取消了吧。”
他还没有获得和她见面的资格,冒然过去的话,她会不高兴的。既然答应了她,他就要做到。
男人顿一顿,像终于想通了什么,他释然般地低笑一声,继续道:“……我让你办的那件事,明天就开始吧。”
这年冬末,程锴在爱丁堡买的房子被翻新了。
其实房子本来就是新房,只不过他当初住得急,所以只简装了一下。
现在因为孟娴隔三岔五就要去作客,他索性挑了个时间,按照孟娴喜欢的风格重新装修了下。程锴还在孟娴的指挥下,把房子里里外外都种上了不同品种的玫瑰花和藤本月季。
按照程锴的话来说,他当初给孟娴许下了承诺,要给她打造一座比小南楼更大的房子,且要种满她喜欢的花。
不过这个建议被孟娴拒绝了,她觉得眼前这房子就挺不错的,太大了住进去空旷,要是再建华丽一点,很容易让她想起以前一些不太美好的回忆。
冬日微风冷冽,呼口气都仿佛带着冰霜的味道,可程锴的房子却绿意盎然,有种季节倒错的荒谬美感。
孟娴逛了一圈,把那些花枝花藤看了一个遍。
温室里移栽出来的植株,还带着不太起眼的几个花苞,固执地矗立在寒风中。孟娴看得出神,连身后什么时候来人了都不知道。
“天这么冷,先回屋吧,”傅信顿一顿,面色淡然地说着,“……不然回头你吹了风感冒,程锴又该打跨洋电话说我是没眼力见的蠢货了。”
孟娴倒是满不在意,还回头冲他笑了一下,语气颇有些戏谑:“……还记仇呢,那件事都过去多久了。”
过去多久了?一个月零十三天,傅信记得清清楚楚。
起初,孟娴没想到傅信会跟程锴闹矛盾,毕竟她曾以为傅信是冷静稳重的。但不知为何,两个人冷不丁地背着她打了一架,等她发现时,双方脸上都已经挂了彩。
两个人都冷着脸沉默,不承认是谁先嘴欠讥讽,又是谁先野蛮动手的。不过傅信伤得更重,程锴便一个半月以内没再去爱丁堡,避免和受伤未愈的傅信再发生矛盾。
不巧的是,这期间孟娴因为贪凉玩雪感冒了,事情传到程锴耳朵里后,特意打电话过来说傅信是个没有眼力见儿的蠢货。
傅信顶着“少年天才”的赞誉活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被人说蠢货。
虽然傅信后来提起这句话时总是微笑的,但孟娴老是有种危险的直觉——傅信迟早要因为程锴这话报复回去,虽然他从未表现出这种倾向。
临近年关,傅信和程锴发生了第二次争吵,起因在谁家过年的事。
傅信惯会不动声色地噎人,他心知程锴忙碌,又因从小娇生惯养,不会做饭,便率先呛程锴:“你又不会做饭,去你那儿喝西北风吗?”
程锴不等他话音落下就接上了话茬儿:“不是有你吗?你在旁边指点一下不就好了?”
二人同台竞技这么久,程锴辩论的功夫早已水涨船高,如今可谓是学到了许多精髓。
孟娴一般不会参与这样的斗争,而傅岑则在一边笑而不语,然后转头对孟娴悄声说晚饭做了英式忌廉汤,饭后甜点是糖浆布丁。
第89章 见“爱人”12
一片混乱之际,孟娴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
是陌生电话,她接通后,平静浅笑的表情微微一滞,但表情的异样只是一闪而过,很快就消失不见。
程锴和傅信几乎在电话响起的一瞬间就偃旗息鼓了,以傅信对孟娴的了解,他很容易就能察觉出孟娴身上的不对劲。他眸色微沉,转眼和程锴对视的一瞬,对方已经从他的眼神里读懂了一切——电话那头大概率是白霍。
程锴的表情突然变得有些复杂,他压低语气,用只有傅信和他能听到的声音说:“前不久,我在国内见过白霍一面。人看着消瘦了,还是挺高高在上的,但没像以前那样,见了我就好像要杀了我似的。”说着,程锴低低地嗤笑一声,但没什么恶意,更像是自嘲,“他还提点了我手上一个案子,问了两句孟娴的近况,说起她喜欢的花,白霍简直如数家珍,比我记得都清。”
很难想象那样一个常年杀伐果断的男人,在提起爱人喜欢的事物时,神情会那么温柔怀念。
他好像真的变了,完全不是以前那个疯疯癫癫的白霍了。
说起来,程锴不由得唏嘘——白霍是幸运的,也是最不幸的;他最强硬,但也最卑微。
傅信的表情毫无波动,他语气冷沉地下了定义:“……装蒜。”
另一边,孟娴对程锴二人的对话毫不知情,而手机另一端的人在打过招呼后又短暂地沉默了两秒,呼吸声带着微弱的电流传过来时,孟娴一恍惚,突然有种白霍出现在她面前的错觉。
“你只说不能见面,但没说不能打电话……抱歉,没有打扰到你吧?”熟悉的声音,男人的语气镇静温沉,好像他们之间没有什么恩恩怨怨,只是许久未见的老友。
孟娴抬起眼帘,遥遥看向窗外,她语气平和,姿态松弛闲适:“我说打扰了,你会挂断吗?”
男人笑了一声,似乎松了口气:“那我再说句抱歉。”
抱歉,但不能挂断。
“孟娴。”他忽然开口,就像很久很久之前两个人还相恋时那样,轻柔地叫她的名字。
“嗯?”
“新年快乐,还有……祝贺你拥有了新生活。迟了这么久,别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