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承烨勉强满意,“这还差不多。”
见他心情好转,姚映疏拉着人往前,“走,去前面看看,咱娘俩今个儿好好逛逛这平州城。”
平州城太大,母子俩走了一下午,甚至连半座城都没逛完,只得拖着疲惫的身体归家。
到家时谈之蕴还未回,念及他离开时叮嘱的话,姚映疏并没放在心上,将带回来的吃食当做暮食,吃完后两人一道进入厨房,一个刷碗一个烧水。
洗完碗,谭承烨一溜烟跑了,直到姚映疏沐浴完也不见人影。
她心里起了疑,用帕子包住一头湿发,站在院里唤:“谭承烨,谭承烨?”
“啊?”
屋里出拿来小少年的声音,“怎么了?”
姚映疏问:“白日出了一身汗,你不去洗洗?”
“马上就来。”
谭承烨应一声。
姚映疏站在檐下,边擦头发边等他。
足足过了一炷香,谭承烨才慢吞吞从屋里出来。
姚映疏透过发丝缝隙看他,见他一脸神游不知在想什么,走着走着甚至在发笑。
她眯了眯眼。
等谭承烨进了净房,姚映疏把帕子一撂,蹑手蹑脚进入他的屋子。
一眼望去并不脏乱,除了偶尔两样东西乱放,大体还是整洁的。
姚映疏仔细看过去,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谭承烨宝贝得不行的木盒被他放在枕边,她掠过一眼,认认真真检查。
可惜寻遍了整间屋子也不见异常。
姚映疏拧眉,难道是她猜错了?这小子没在屋里藏东西?
可观他行为,此人一定有异。
那就是她找得不仔细,某些地方被遗漏了。
姚映疏思来想去,又回到床榻边。
她打开那个木盒,小心翼翼将里面的玉麒麟拿出,将木盒来回检查,却不见丝毫异常。
拧起眉,姚映疏把玉麒麟放回去,将木盒归于原地,又拿起枕头。
这一动,她眉心一跳。
枕下没东西,可这枕头的重量却有些不对。
姚映疏掂了掂枕头,手指无意间触碰到硬物。
她目光一凝。
……
谭承烨洗漱向来慢,等他洗完已经是三刻钟之后了。
他用帕子裹住一头湿发,拖着满身潮气往屋走。
推门之前,莫名有股凉风从后背掠过,激得他汗毛竖起,起了一身的小疙瘩。
谭承烨嘴里念叨哪儿来的邪风,推开门走进去。
屋里点着灯,迈过门槛的刹那,墙上突兀出现一道张牙舞爪的黑影。
谭承烨打了个颤,惊道:“什么玩意?”
细细一看,原来是桌上花瓶的投影。
他松了口气,抬步往床榻走。
“啊!”
床边坐着的人将谭承烨吓一跳,他双腿发软险些跪下去,吓得三魂七魄去了一半。
好不容易缓过来,他羞愤道:“你在我屋里作甚?!”
姚映疏冷笑一声,“我倒是要问问你,你这段日子在作甚!”
说着,她猛地将手里的东西砸下。
书卷砸在床榻上,发出的声音并不大,却似山寺间的响亮的钟声敲在谭承烨心头。
他目光惊恐地盯着姚映疏手边的书卷,吓得结巴,“你你你你你怎么找到的?”
姚映疏轻蔑一嗤,“你以为藏在枕头里我就找不到了?”
她抓起那本书,将封面对准谭承烨,冷声质问:“这是什么?”
谭承烨紧张地咽唾沫,“不、不过只是一本话本而已,也没、没什么啊。”
姚映疏:“你这段日子心不在焉的,合着心思全在这上面去了?”
谭承烨低着头不敢答话。
重重一声冷笑落下,激得他小心肝一颤,颤巍巍抬头,正对上姚映疏冷漠的脸色。
“我说怎么最近的课业做得这么差,原来罪魁祸首在这儿啊。”
姚映疏冷下脸,“谭承烨,来平州城之前,你答应过我什么?”
谭承烨讷讷道:“告假可以,但功课不能落下。”
“你可做到了?”
谭承烨哭丧着脸,“没。”
“知道就好,明日你就……”
谭承烨脸色大变,立刻告饶,“我不看了,再也不看了,我不要一个人孤零零回河阳县去。”
他面色慌张,声音带出哭腔,“你们都在平州城,别把我丢下。”
大眼睛里转着泪花,可怜巴巴的,瞧着还挺让人心疼。
姚映疏把话咽下,没好气道:“谁要赶你回河阳县了?”
谭承烨面色一顿,迷茫道:“不回去啊。”
姚映疏无语,“你一个人回去,我还得担心你半路被人骗走,有那工夫,我还不如打你一顿。”
她站起身,拿着那书走到谭承烨面前,在他肩膀上重重砸两下,“看在你初犯的份上,这次我就不和你计较。”
不等谭承烨露出喜色,姚映疏又道:“但这书你是别想看了,从明个儿开始,你哪儿也别想去,就在家里给我念书做饭,可听到了?”
谭承烨低着头,有气无力道:“听到了。”
姚映疏刮他一眼,越过他往外走,“行了,把头发擦干早些歇息,明早起来我要看见你在院子里读书。”
“知道了。”
谭承烨恹恹回。
姚映疏又瞪他一眼,迈过门槛,将房门阖上。
回道自个儿屋,她拿起那本话本,小声嘀咕,“什么书这么好看,能让那小子入了迷?”
皱眉盯着封皮上的几个字,姚映疏尝试性翻开一页。
这一夜,正房的灯直到天快亮时才自行熄灭。
从熹光将露到天光大亮,屋里始终没有动静。
太阳爬上树梢,谭承烨嫌热,躲到屋檐下读书,读个片刻就拿余光悄悄觑正房。
次数多了,他纳闷,这都日上三竿了,姚映疏怎么还未起身?往常她不都是这个时辰起的吗?
过了正午,谭承烨腹中饥饿,自去厨房煮了锅菜粥,又将昨日带回来的包子热了。
吃完后屋内仍旧不见动静,记起昨日姚映疏曾摔了一跤,小少年这下慌了,生怕她是受了暗伤,着急去拍门。
“姚映疏,姚映疏?”
“你怎么还不起,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姚映疏,你能听得见我说话吗?”
“姚映疏?”
里头始终不见动静,正当谭承烨准备踹门强入时,房门忽然被拉开,他一头栽下去,幸好反应极快地掌住门框,这才没摔个大跟头。
一抬头,只见姚映疏揉着眼睛站在门前,睡意朦胧道:“这大早上的叫魂呢,还让不让人好好睡一觉了?”
谭承烨颇觉离谱,“你睁大眼睛好好看看,现在都什么时辰了?上午早就过去了!”
姚映疏一呆,怔怔放下手,仰头一看,刺目阳光立时斜照下来。
她愣愣道:“已经下午了?”
她只感觉自己睡了片刻,这时辰怎么过得这么快?
“可不是。”
谭承烨打量着姚映疏的脸色,盯住她眼下青黑纳闷,“你这一晚上作甚了?眼睛都肿了,难不成当贼去了?”
“你才当贼去了,我是看别人捉了一晚上的贼。”
姚映疏下意识回。
话出口后,她察觉不对,立马闭上嘴。
谭承烨:“别人?谈大哥还没回来,家里只有我和你在,哪儿来的别人?”
他细细端详姚映疏的神色,颇觉眼熟,瞧着与他之前的情形有些相似,谭承烨一拍大腿,仿若发觉秘密般欣喜道:“你也看那话本了?”
他连声追问:“如何,是不是很好看?你喜欢哪个人物?我最喜欢的是潇洒自在、劫富济贫的……”
“行了行了。”
姚映疏竖起手掌,“打住。”
她面上挂不住,“我是看了那话本子,也承认它确实还不错。”
谭承烨截住她的话音,兴致勃勃道:“嗐,好看不就得了?其实我那儿还有更好看的,但与这本不是同一个……”
对上姚映疏陡然变厉的神色,谭承烨讷讷吐出最后两个字。
“……类型。”
姚映疏柳眉一竖,拉住谭承烨耳朵,“好啊,你居然还有,全都给我交出来!”
“疼疼疼,你先放开,放开!我去给你拿,我去拿。”
谭承烨连声哀嚎。
待姚映疏松开手,他一溜烟跑回屋里。
姚映疏跟着进去,盯着他从衣服、棉被里将话本全部取出来。
盯着桌上的一摞话本子,她摊开掌心,“还有吗?”
谭承烨一脸肉痛心疼,“没了。”
姚映疏怀疑,“真的没了?”
谭承烨看她一眼,默默从怀里掏出一本放在姚映疏掌心,丧气道:“这是最后一本了。”
姚映疏冷睇他一眼,将手里话本和桌上的放在一处,抱着就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