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腥味混杂着泥土的气息扩散。
好久，瞿渚清握枪的手最终无力的垂落在身侧，过度用力的指尖泛着白，久久难止颤抖。
其他的特战组成员清扫完成都赶了过来。
但没有人敢靠近。
他们沉默的别开了目光，气氛凝重得如同实质。
不知过了多久，瞿渚清才缓慢的伸手拭去那孩子脸颊上的一点泥污。
然后，他站起身。
那挺拔的背影在这一刻却也透出了莫大的疲惫感。
他没有再看那具小小的尸体一眼，只是用冰冷到仿佛没有任何情绪的声音沙哑的下令：“清扫结束，收队。”
只有他垂落身侧的那双手，依旧颤抖得厉害。
泄露了他冰冷的掩饰之下，那从未停歇过的痛苦和煎熬……
所有的煎熬最终都只化作了对极域的恨。
若非那些畜牲，这么小的孩子本该才开始感受这个世界的美好，又怎么会葬送在最好的年纪。
还有小宣，还有这十年来，无数被极域害死的人……
这也是瞿渚清在面对楚慎的时候，难以跨过心头那道坎最大的原因。
就算他放下个人的责任，但他真的能放下这十年中，无数人命堆积起来的血海深仇么？
不能。
他接受不了楚慎以极域第一杀手的身份，玷污了他回忆中那个本该是指挥署和执法署所有人心中灯塔的长庚。
瞿渚清收队后才往回赶去。
总署的人必定早就到了，兴许这会儿已经破门而入。
瞒报战俘本就已经是足够让他被停职的重大过错。
总署之所以到现在还没有问责，就是为了等崇幽现落到他们手上。
若是楚慎真的被他们发现，他今天恐怕无论如何都阻止不了总署将人带走。
瞿渚清拖着一身的疲惫往回赶。
止疼药的效果已经在逐渐减弱了，易感期的损伤和执行任务的消耗让他也明显有些吃不消。
但瞿渚清一刻不敢耽搁。
他的确无法原谅楚慎，但却也绝没想过要楚慎再死一次……
瞿渚清赶到的时候，看到的是满屋的狼藉。
总署调查组几乎将原本整洁的屋子全部翻乱，和瞿渚清记忆中“家”已然是毫不相干。
房间里没有楚慎的身影。
而余祝脚腕的锁链被其中一人拽住，狼狈不堪的倒在地上，身上都是被打出的伤，鲜血淋漓。
瞿渚清的手微微攥拳，用尽全力才压住怒火。
“指挥官，抱歉了，我们也是例行公事。”调查组为首的，叫赵煜星，瞿渚清认识。
这人本该是下一个最高指挥官的人选。
但因为瞿渚清表现太过于优异，被破格提拔，他与最高指挥官一职失之交臂。
简单来说，他们算得上有仇。
瞿渚清冷冷看向他：“什么公事，要找到我养的异化者头上。”
瞿渚清有意将话说得模棱两可。
这链子在余祝身上，说明那些人暂时还没有发现楚慎。
楚慎八成在暗阁。
那现在能让那些人最信服的解释，就是他养了一个异化者Alpha，至于是为了消遣还是虐玩，就不是调查组该管的事了。
“瞿指挥，没想到你还有这种嗜好啊。”赵煜星讪笑起来。
瞿渚清冰冷的眼神狠狠盯向他，带着让人不寒而栗的杀意。
赵煜星被他看得一哆嗦，却强撑着不甘示弱。
“我们也是奉命行事，就算你现在不交出崇幽，过几天不一样得乖乖奉上。”赵煜星冷笑道，“你当初可是跟方署长保证了，这三天会审问出有用的情报，到时候若是给不出来，我看你怎么交代！”
瞿渚清争取来这三天时间，不是没有条件的。
他答应了，一定会从楚慎嘴里撬出情报。
若是什么都交不出来，到时候新账旧账一起算，他定然会面临严惩。
但瞿渚清却只是冷冷看向赵煜星：“那就不劳你操心了。”
赵煜星被瞿渚清看得发怵。
哪怕是在所有的最高指挥官中，也只有瞿渚清是真正一路杀上来的。
早已在地狱里呆惯了的了杀神，又怎么怕在阳光下享受惯了安稳的这些人？
赵煜星颤抖着收回目光，最终是看向了蜷缩在一旁的余祝。
余祝浑身都是伤，不知道是经历了多么残忍的折磨。
但他只是狠狠瞪着赵煜星，咬紧牙什么都不愿意说。
虽然他恐惧指挥署到了极点，但也能分得清眼前这批人，远比囚禁他和楚慎的那个指挥官更残忍。
若真的让楚慎被他们带走，后果不可估量。
“这个小东西，性子可能不像表面上那么软。”赵煜星说着，又踹了余祝一脚，“瞿指挥当心养蛊反噬啊。”
赵煜星那一脚正踹在余祝伤处。
血水浸透衣衫，在地板上留下道道痕迹。
而余祝已经连呻吟的力气都没有了，他只是倔强的用尽全力抬眸，死死盯着赵煜星。
“你还是担心担心自己吧，违规带调查组搜查，你觉得你就不会被问责？”瞿渚清看向赵煜星的眼神冷到了极点。
他对这个人原本没什么感觉。
毕竟之前只算是赵煜星单方面和他结仇，但他从未把赵煜星放在眼里。
但现在赵煜星竟然把主意打到了楚慎头上，这触及了他的底线。
赵煜星浑身一颤，仿佛被蛇蝎盯上般的不自在。
他本是想先一步找到崇幽立上一功。
没想到现在人没找到，反而惹一身骚。
赵煜星冷嗤一声，转身带着他的人往外走。
“没想到，堂堂最高指挥官，在家里养这种玩意儿，你也不怕传出去声名尽毁。”赵煜星咬牙道。
瞿渚清冷笑了笑，满不在乎。
他这人，出了名的杀伐狠绝，难道还有什么声名么。
等赵煜星带着人走后，瞿渚清转头看了一眼倒地的余祝。
是余祝帮了他个大忙。
瞿渚清看向余祝的目光，也难免比平时少了一丝敌意。
但他现在也无暇顾及余祝，而是往暗阁的方向走去，急于确定楚慎的安危。
三天……
他赌上自己换来的三天，楚慎如果还是什么都不肯交代，他们就都完了！
第70章 他不是变了，只是他的温柔，不再属于你了
楚慎眼睁睁看着暗阁被关上，却再没给他打开的机会。
总署的人已经进来了。
他如果现在出去，就是跟余祝一起死，甚至还会连累余祝。
若是那些人只找到余祝，或许还只当是一个不起眼的小喽啰，不会对他做什么。
但如果楚慎要护他，那便足以见得他对楚慎多重要。
那些人不会放过楚慎，也不会放过余祝……
楚慎在暗阁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他不知道外面情况，甚至不知道余祝是否还活着。
如果他真的能只是极域第一杀手崇幽就好了，他现在就可以冲出去，将总署的调查组全部击杀，然后再带着余祝逃回极域。
但他不能杀那些人……
楚慎只能在煎熬中等待着，等瞿渚清回来，等有人从外面将门打开。
而瞿渚清等赵煜星带人离开后，才终于敢暂时舒口气。
还好。
他当初留下的暗阁派上了用场，总署的人没能发现楚慎。
瞿渚清眼神复杂的看向倒在一旁血泊中的余祝。
少年瑟瑟发抖，脚腕上的锁链和满身的青紫让他看起来脆弱不堪。
但瞿渚清没有先去管余祝。
楚慎……
他必须确定楚慎还在，有没有受伤！
瞿渚清快步走到书房，按照特定频次按下琴桌中的隐蔽按钮。
暗门打开的瞬间，瞿渚清看到楚慎靠在门侧，正踉跄着站直。
而楚慎眼中，是掩饰不了的焦急和担忧。
他的目光越过瞿渚清，望向客厅的方向。
这个视角看不到余祝，却可以看见地上的些许血迹。
“小祝！”楚慎声音嘶哑。
他几乎忘记了自己的处境，只一心要往客厅跑去。
他想要确定余祝的情况，却又害怕自己冲出去，看到的会是余祝的尸体。
就像十年前，他一次次在噩梦中惊醒，梦到的都是瞿渚清被他连累遭人虐杀的模样。
十年前的噩梦没有化作现实。
那这一次呢……
上天似乎从来不会垂怜于他，连平安都是奢望。
楚慎脚步都踉跄了。
瞿渚清下意识想要伸手去扶，却又在碰到楚慎的瞬间，被烫到一般猛的缩回了手。
楚慎看到余祝倒在血泊中的那一瞬，腿软得几乎要站不住。
那孩子满脸都是泪痕，却倔强的咬着牙，不肯呻吟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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