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如今最好的办法。
就在楚慎深吸一口气想要不顾一切的跳下去救余祝时，一阵沉稳的脚步声从石厅另一侧通道传来。
楚慎动作顿住，一时不敢妄动。
一个人影从黑暗中缓缓走出，正是褚长川！
他径直走到废水池的边缘，冷冷看着已然奄奄一息的余祝。
那目光太淡然，仿佛看的不是一条人命，而是一个生死都无足轻重的物件。
“还是不肯说么。”褚长川极具威慑力的声音在空旷的石厅回荡，“小慎把你送过来，是为了让你给极域效力，而不是背叛，不是逞英雄，也不是当哑巴。”
余祝浑身都在发抖。
他不是从听到褚长川的威胁才开始发抖的。
而是从褚长川一出现在他的视野中，就应激性的抖得厉害。
褚长川轻笑了一声，倒是显得温和：“你偷偷把情报传递出去，以为瞒得了我？给了谁，老实交代还能少受些罪。”
瞿渚清在黑暗中分析着褚长川的话。
余祝传递情报暴露了，但褚长川也只知道他传递了情报，并不知道到底是传给了谁。
只要楚慎不被褚长川察觉，然后一口咬定是余祝背叛，楚慎仍旧有全身而退的机会。
但楚慎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余祝为他丢了性命呢……
“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没有……”余祝摇着头，顽固的重复着。
他是在准备第二次将此地地形图传递出去的时候，被发现的。
但冥枭也只知道他在向外界传递情报，不知道他是将情报给了楚慎，还是早已背叛楚慎给了人类。
褚长川失去了耐心。
他走到一旁的操作板旁，按了不知什么。
咔——
锁链发出一声令人牙齿发酸的金属摩擦声，猛的往下又沉了一寸！
余祝的脚尖瞬间被废液沾染，尽管他立刻拼了命蜷曲着想要远离，但也还是太迟了。
灼热且带有腐蚀性的水啃食血肉，那一小片皮肤都很快被侵蚀殆尽。
血肉糜烂，好不骇人。
“不要挑战我的耐心。”褚长川的声音冷下去，“否则，我就让你在这A-33废液里好好儿洗洗，等洗干净了，再给小慎送回去。”
洗干净……
只怕就剩一堆白骨了吧。
楚慎看着余祝在生死边缘挣扎，却始终不肯说出一个字。
尽管在出发前，他才让余祝答应了他，一切以性命为重。
但在余祝眼中，楚慎永远比他自己更重要。
他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出卖楚慎。
“罢了，既然不想说，那就别说了。”褚长川也不再多问了，他冷冷笑了笑：“其实从我站在你面前开始，我也就没打算让你活着离开。”
极域有几个人见过褚长川真容呢。
更何况是余祝这样一个偷递情报的叛徒。
褚长川再次来到控制板旁，抬手按上了上面一个猩红的按钮。
“这个一按下去，锁链可就真的松开了，到时候，你想开口都太迟了。”褚长川最后劝道，“小慎应该也不太希望听到你的死讯，不考虑考虑了？”
余祝明明害怕得将锁链都牵引得颤抖，却怎么也不愿意说。
“不考虑！不说！不活……”余祝说得艰难，一声比一声微弱。
他闭上眼，终是迎来了他想要的解脱。
褚长川笑了笑，移向旁边按钮：“算了，直接死透也没意思，那就先浸半个身子下去慢慢融。”
“等你低头就能看到你腿上的白骨了，再放一截腰身，等你五脏六腑都被腐蚀空了，再全部浸下去。”他残忍的笑着，“反正，你不怕死……”
第213章 再见赤幽
余祝怎么可能不怕死？
哪怕一次次做好了面对死亡的准备。
但此刻面对这样生死不能的折磨，他仍旧是怕的。
看着自己浑身的肉从脚开始一点点烂掉，最后整个人的血肉都融进那一池污水中。
这个过程太漫长了。
太痛了。
余祝低头看着下面那翻滚着死亡气息的池水，脑海中闪过血肉糜烂的画面。
眼泪开始不受控制的涌出，混合着他满脸血污滴答滴答的往下落。
但他的命都是楚慎捡回来的啊。
怕，就能恩将仇报把楚慎推出去送死么？
余祝做不到。
褚长川眼底最后一丝耐心也终于是消失了。
“好啊，既然你不撞南墙不回头，那就不要怪我心狠了。”褚长川不再等待，按向一旁的按钮！
随着那一声机械转动的咔嚓声。
“啊——！”
锁链还没有开始动，余祝就先随着他剧烈抖动晃荡引发的失重感中先哭喊了起来。
在这样紧张的时候，余祝的惊呼让楚慎几乎就要没办法再理智。
所有的理智和筹谋似乎都在这一刻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然而就在他想要不顾一切的跳下去救人时，有人更快他一步！
一道黑影，从褚长川来时的甬道猛的窜出。
那样快的速度，将异化者强于普通人类的速度和力量都发挥到了极致。
但那道身影实在是有些病态的脆弱，瘦削得仿佛一叶飘零，风都能将他的命带走。
那身影在余祝下坠前就已经先一步来到了他身边，他解开余祝手腕锁扣的同时，拉住锁链借力一跃，带着余祝踉跄着滚落在一旁的岸边！
重重摔地之时，那黑影将余祝护在怀里，自己后背抵在凹凸不平的坚硬地面。
然而他就像感觉不到痛一样，丝毫没有松开。
巨大的冲击力让两人都滚落了好几圈才停下来。
余祝本以为自己应当已经落入水池中了才对，怔怔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被救下来了。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楚慎准备下跃的动作僵在半空。
瞿渚清握紧了枪。
就连本以为一切都尽在自己掌握之中的褚长川也露出错愕的神色来。
而余祝茫然的抬眸，看到被自己垫在身下翻滚了好几圈，浑身都是伤的人——
赤幽！
曾经总爱笑着出现在旁人面前的他，现在却双眼空洞麻木，仿佛连神智都没有，自然也不会再流露出任何情绪。
像是一个没有生命的傀儡般。
没有主人的命令，便连该做什么都不知道。
但唯独抱着余祝的手，好久好久都没有松开。
“赤，赤幽……”余祝躺在那冰冷而熟悉的怀抱里，大脑中一片空白。
赤幽身上擦破了好几处，鲜血流出来，流进一旁的废液池中，滋滋作响。
而他就那么无知无觉的抱着余祝。
仿佛只是这样抱着，就已经足够让他满足。
褚长川脸上的错愕逐渐转化为怒意：“赤幽！谁让你救他的！”
此时的赤幽，状态实在是不正常。
他救下了余祝，但之后却也再没有任何反应。
就好像刚才的举动，也不过是残存在这具躯壳之中的本能，而非他自身的意识。
褚长川也显然意识到了这一点，他声音冷静下来：“赤幽，放开他。”
抱着余祝的赤幽仿佛忍受着什么剧烈痛楚般抽搐不止，那些伤口崩裂得更厉害，渗出的血几乎要将余祝烫伤。
“赤幽！”余祝满脸泪痕，仰头愤然看向褚长川，“你对他做了什么？！”
余祝是看着赤幽注射的A-33，整整两针A-33，赤幽理应必死无疑才对！
褚长川冷冷看向痛苦抽搐的赤幽：“我救了他啊，怎么，看不出来么。”
赤幽被送到褚长川面前的时候，几乎都要没气了。
褚长川费了不少功夫，才勉强留他一条命。
但却也神智全无，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而已。
褚长川通过之前植入的“锁”尚且能控制这具躯壳。
但这段时日就连褚长川其实也说不清楚，这具躯壳到底还算不算是曾经的赤幽。
直到刚才，那是赤幽这么长时间以来，第一次违抗他的命令。
“其实你如果只给自己注射一针，我也有把握将你救回来。”褚长川低声道，“但你对自己太狠了。”
褚长川说着，竟是也有些叹息。
他最终看向那经历了太多伤痛后已经有些孱弱的人儿。
“赤幽，我救了你两次，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么。”褚长川再次重复，“把他放开，去外面等着，或者留下来，就亲手把他浸到池子里去。”
赤幽将余祝抱得很紧。
没有松开，却也没有听褚长川的命令。
这甚至已经不是在本能的行动，而是在拼命的反抗“锁”的控制！
强行反抗的痛楚显然并不好受。
赤幽那双失去神采的眼中只剩下一片纯粹的痛苦。
褚长川见他不为所动，终于是失去了最后一点儿耐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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