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慎习惯了算无遗策，习惯了万无一失，但这一次，却是有太多的不确定因素了。
这次的计划，更像是一次豪赌。
赌余祝的情报足够准确，赌他们能在不惊动冥枭的情况下找到实验室地址。
“一会儿，一切小心。”楚慎看着检查好配枪准备出发的瞿渚清。
瞿渚清如今腺体损伤难受得越发频繁，虽然不至于影响什么，但楚慎能感觉得到，应当也极不好受。
可瞿渚清从不表露出分毫，只是将痛苦都压在心底。
瞿渚清嗯了一声，目光没有离开窗外。
“哥，极域下雪了。”瞿渚清轻声道。
窗外的雪下得很大。
这样的天气视线算不上好，倒是一层保护。
“极域每年都下雪，一下就是半年。”楚慎转头看着瞿渚清，神色越发惆怅。
“冥枭的在的计划在禁区这一步完成之后，应该也不会简单的靠着以前小规模动乱那样的方式缓慢扩散。”
“除了水源食物，我最怀疑他会不会跟联合政府勾结在一起，有可能是周待秋，但也可能还有其他人。”楚慎交代着。
瞿渚清听楚慎一句一句说着，没有接话。
楚慎交代得这样严肃，让他不安。
“小瞿，如果出现意外，联系指挥署救你走，不要管我。”楚慎最后严肃道。
瞿渚清想要打断他的话，但楚慎却只是伸手轻抚过瞿渚清的唇，制止了他张口。
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事，楚慎只希望瞿渚清能全身而退。
至于他，他其实也有些好奇，真的走到那一步的时候，亲情的分量在褚长川眼中能有几分轻重。
他想赌一把。
随后，楚慎利用他在极域的权限，跟上了押送人员的步伐。
他们远远跟着那些人，穿过漫天风雪来到了一个靠山的厂区！
“是城北，但不是地上河！”楚慎看着周围的岩溶地貌，不禁也有些诧异。
这样的地方，地形势必复杂万分。
想要潜进去可不容易。
“岩溶结构复杂四通八达，我们现在通知指挥署，只怕指挥署刚打到门口，他们就从其他地方逃了。”楚慎郑重道，“想要快速拿下不给他们反应的时间，我们必须摸清楚实验室内部结构。”
“等等，等天色暗下来，我们再借着夜色靠近。”瞿渚清观察着附近地形，道，“有通风口，应该可以进入。”
之后的时间，他们在周围探查了一番。
这里的地形很独特，地下河冲出的地下实验室不知道从废旧厂区下方延伸到了什么位置。
附近的山丘太小不好躲藏，而靠近厂区的地方更是平坦的一览无余。
只有借着夜色掩护，才有靠近的可能。
很快，天色暗淡下来。
瞿渚清在前，楚慎在后，两人匍匐靠近那些坍塌的建筑。
在一个被杂物遮盖的地方，楚慎找到了通风竖井。
楚慎原本想先一步下去，但瞿渚清有意快他一步，走在了前面探路。
黑暗中，他们为了保险起见没有借助灯光，只能依靠彼此的呼吸声来确定位置。
瞿渚清的腺体在这样逼仄的条件下其实已经有些不适了。
但他咬着牙，强迫自己忽略不适，注意着通风竖井深处的一举一动。
他们下行了数十米，才终于在几个横向结构的管道处停下。
有潺潺水声从通风口传来。
他们已经靠近河道了。
“这批材料送过去，实验数据应该就收集得差不多了，快点儿吧，不能再出什么岔子了。”有人一边说着，一边从下方走过。
“那个叫余祝的小子，骨头倒是硬得很，不知道他能不能活到A-33制成的那天啊。”另一个声音和道，“走吧，先去看看情况，冥枭交代了，现在还不能让他死。”
余祝？！
楚慎的心沉了下去。
余祝怎么了，冥枭要对他做什么！
黑暗中，瞿渚清先一步往下探查了方向，随后便朝着那两人离开的方向摸索去。
他知道余祝在楚慎心中有多重要。
没过多久，他们走过狭窄走廊上方的通风管道，来到一个相对宽敞的区域。
有微弱的光线从前面透进来，随之而来的，还有咸腥发热的风。
他们悄无声息的移动到通风口，透过栅格的缝隙向下看去。
下面的景象，让楚慎浑身血液都瞬间冻结！
那是一个水流冲刷出的天然洞穴，但随着河流改道，只留下巨大的不规则石厅。
而石厅中央有人工开凿的痕迹，一个巨大的水池出现在视野中。
那水池里翻滚着浑浊的深色液体，显然是制作A-33产生的废液，浓烈的刺鼻气息在空气中蔓延，咸腥得令人恶心。
而就在水池的上方，一个瘦小的身影被锁链捆绑住双手，就这么悬吊在半空！
余祝！
他原本白色的衣服早已破烂不堪，伤痕累累的身体随着呼吸颤抖。
那低垂的面庞已经看不清有没有睁眼了，整个人毫无生气，就连呼吸都是微弱的。
“小祝——”楚慎无声的哽咽到底是堵在了喉中。
余祝离水面已经很近了。
他身上，有血液一点点往下滴落，
鲜血落进废水的瞬间，被那带着腐蚀性的溶液侵蚀，滋滋响着溅开细小的涟漪。
池子周围，有两个穿着防护服的研究员正在记录着什么。
很显然，刚才的对话就是出自这两人口中。
“已经降下来这么多了，冥枭大人这是没有多少耐心了啊。”其中一人看了看余祝距水面的高度，“我上次来的时候，比现在高了得有一米。”
楚慎明白过来，那锁链是不断下降的。
冥枭显然是想审出些什么，但余祝并不配合，所以才会将他吊在这里。
若是再多等一段时间，余祝便会被吊进这带着腐蚀性的废液中，一点点被活活腐蚀个干净！
第212章 褚长川刑审逼迫余祝背叛楚慎
那两个研究员停留了一阵，然后才离开。
他们离开之后，余祝才缓缓抬头。
楚慎终于得以看清，余祝满脸都是血，泪痕和血迹纵横交错，一双眼中盛满了极致的痛苦。
就在这时，那吊着余祝手腕的锁链突然往下放了一寸！
“呃——！”
余祝浑身的伤口都被这阵晃动牵引。
然而更要命的是这一降他的赤裸的脚就几乎触及了水面！
余祝拼了命想要曲起双手，借锁链将自己拽得离水面远些。
然而他已经悬吊了太长的时间，手臂早已麻木，尝试片刻非但没能如愿，反而是因为用力，让更多的血水从伤口溢出来，坠入那池废液之中。
他最终只能放弃了，低头也掩饰不住小声的哽咽。
那翻涌的水时不时溅起一星半点。
有那么一滴，就溅到了余祝小腿的位置。
滋滋滋——
他本就伤痕累累的皮肤瞬间被灼烧出一个血肉模糊的点。
鲜血涌出，冲淡了废液的腐蚀，但伤口却已然形成，钻心的痛得厉害。
“老大……”余祝哽咽的声音含糊不清，“老，大，救我……”
但这句话，楚慎听清了。
楚慎心脏剧烈跳动，脑海被嗡鸣占据。
他不假思索的就要下去救人，脑海中唯一的念头，就是一定不能让余祝死！
“别动！”瞿渚清按住楚慎的肩膀，声音压得很低。
他置身于感情之外，尚且维持着清醒。
“先看看情况，至少看看逃离的路线，他伤得太重了，带着他我们很难再返回通风口！”瞿渚清低声道，“而且……余祝暴露，冥枭却没有告知你，这怎么看都像一个陷阱。”
楚慎的动作僵住，理智瞬间回笼。
他盯着下面的废水池，瞳孔因为情绪的剧烈波动而微微发抖。
是啊，太奇怪了。
若是余祝因为给他们传递信息被褚长川发现，褚长川无论是否查到信息到底传给了谁，都该先问问楚慎才对。
毕竟余祝再怎么说也是楚慎的人，他背叛，楚慎便也脱不了干系。
这样反常的情况，让人不得不起疑。
楚慎看着被锁链悬吊的余祝，眼眶蓄了一抹湿润，却迟迟不敢落下。
从这一身的伤也能猜测到余祝都经历了多少酷刑。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他将余祝推到了褚长川的面前！
通风管道内的空气浑浊又压抑，混合着下方飘上来的刺鼻气味，让人连呼吸都变得艰难。
瞿渚清能清晰的感受到楚慎的愤怒和痛楚。
他无声的伸出手，借着微弱的光，轻轻覆在楚慎紧握成拳颤抖不止的手背上。
“不能再耽搁了，刚才我们来的方向还有几条通道，赌一把。”楚慎最终是冷静下来，“我下去救人，你先往下找到实验室具体位置，然后与特战组汇合再来救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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