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俯仰流年二十春_期希金【完结】(38)

  沈清还真的只会是我的一个美好的梦吧。

  电话一直在响,耳边却是争吵声,我无法接听沈清还的电话。

  无法在明月与肮脏之间架起一座桥梁。

  又一通陌生电话拨过来。

  奇怪地,我就是觉得,这通电话非比寻常。

  它响了很久,我听到厨房的声音平息,又往里看了一眼,似是休战了。

  我按下接听键,对面是非常有派头的一道女声:“喂,你好,请问是时汩吗?”

  果不其然。

  我清了清嗓子,回应道:“你好,我是时汩。请问您是?”

  “我是清还的妈妈。想跟你见个面,你有时间吗?就在饭店吃顿饭。”

  我呼吸一滞。谢天谢地,外面的吵架声没有再响亮起来。

  我缓了缓,轻轻吞吐一口呼吸,勉强笑着说:“我有时间,阿姨。”

  “好,那就13号中午12点,我把地址发给你。”

  “好。”

  就在我要挂断电话时,电话中出现了响亮的鸡鸣声。

  来自于我这边的,邻居家养的两只公鸡。生物钟乱了时,每天下午六点开始,不定时地鸣叫的公鸡。

  此刻我恨它们。恨不得把它们的喉咙毒哑。

  它们暴露了我的居处。

  不是在城市,不是在县城,甚至不是在镇上。

  我知道。

  我一直都知道。我很普通。

  甚至连和我在一起的沈清还,好像都被我连坐,变得普通。

  我们一起吃寻常的饭,做最寻常的事。

  我都差点忘了,她是沈陶然的女儿。

  我头一次去认真搜索沈陶然这个名字——

  其公司曾获评国内上市公司最具投资价值100强称号,年营业收入超十位数。

  我丢下手机。

  13号中午,我准时赴约。

  穿上了自己认为的最体面的衣服。

  却还是不够。不够。

  我背的不够值钱的包暴露了我的生活水平。

  坐在沈陶然对面时,我好像能看到沈陶然的眼睛中充满了迷惑和不解。

  我想,这样的情境,近十年之前,应该有过一次,它出现在沈陶然和沈长赢之间。

  我再一次与沈长赢平等,平等地被沈陶然驱逐。

  我看起来是如此地不讨巧。

  我本该八面玲珑尽心竭力地去讨好她、恭维她,但如果我是这样,我早该不会是这样。(废话)

  沈陶然还没开口,我就先丢盔弃甲,垂眸,说:“我知道的,阿姨。我条件不是那么好,配不上沈清还。你给我一点时间,我会离开她的。我真的会的。我承诺。”

  沈陶然似乎是没想过会不费吹灰之力便达成了目的,抱着双臂,有些愣在那里。

  电视剧里和小说里,不都是这样写的吗,区别在于,没有金钱交易。

  “阿姨,下次,她再遇到另一个女孩,长相家世都很好的话,对她也很好的话,她也喜欢的话,您就同意吧。”

  “我先走了。”

  两个人的会面,被我演成一个人的独角戏。

  沈陶然就像是只在电视里才会出现的人,贵重、自持,带着漫不经心的轻蔑。

  所以她不需要开口。

  沈长赢,你当初面对这样的人物的时候,竟然没有退缩。

  我赞叹你的勇气。

  -

  过完年没多久,母亲旁敲侧击问,“你之前认识的那个,在医院里陪我去做过好几次检查的那个女孩,是不是真的很有本事啊?”

  我斜着眼,“问这个干什么?”

  “我就是想找她帮忙问一下,看看你侄子转学的事,她那边能不能有关系。”

  我直截了当否决:“不能。”

  但没想到母亲竟然擅自从老家来到我们一起租的房子里。

  她敲门时,只有沈清还在家。

  母亲参观着我们的房子,后来沈清还和我说起这件事时,我们都不知道她到底有没有发现我和沈清还的关系。

  我也没那么多心力去在乎了。

  因为知道要离别,所以我的情绪很低落。开车时出了个不大不小的车祸,轻微脑震荡。

  沈清还先是狠狠凶了我一顿,接着照顾着我,无微不至。

  我逐渐感觉自己坚持不了太久。

  一颗坚冰的心快被融化,所以需要尽快分离,否则一切尽是饮鸩止渴。

  我从来就没想过像模像样地去爱沈清还的。

  给出太多的话,我会枯竭。

  先是成为枯井,然后是石头,之后遭遇雨打风吹、化作土沙。

  让一个没有爱的人去大胆地付出爱,这是谋杀。

  况且我做事情,好像一开始就是冲着搞砸这件事情去的。

  要点进一个软件,不更新就不能打开,令我心烦;要和一个人厮守一生,一迈出那一步知道两个人没有未来,令我心烦。

  那天晚上,沈清还回来时,怀里捧着一束名叫“苹果运气”的月季,昏暗的光线里依然看得出它的鲜红,炙烈。

  她笑盈盈地问我:“惜惜,漂亮吗?”

  我陷坐在沙发里,头一次没有去接她的话。

  电影还在放着,我按下暂停键。

  站起身,说:“沈清还,我们分开吧。”

  沈清还愣了一下,脸色僵住了。

  “因为什么?”嘴唇还有些颤抖。

  “是不是因为我生日那天很晚才回复你的消息?对不起,我那天真的忙到很晚,一个学生闹着……”

  我没听完,打断她,说:“不是的。”

  “不是的。”

  “是因为家里吗?可明明阿姨很满意我,不是吗?”

  是,满意。

  满意到三番两次找我跟你说我侄子转校上学的事情。

  这些事情和你相关吗?

  毫不相关。

  我摇头。

  “那是什么?”沈清还侧头看着我,“因为我擅自带阿姨出去,还差点暴露了我们的关系,是吗?还是因为你出车祸,我凶了你。”

  “我都可以道歉,都可以跟你解释清楚的,好不好。”

  她眉目清白,眼里含着泪看着我。

  我竟然让沈清还哭了。

  感受到了一种残忍的意味。

  忍了忍,我说:“闹到最后,不好看。”

  闹到最后,不好看。

  我们没有结局的。

  第 30 章

  我的胃因吃蛋糕而有些难受。

  黑色巧克力下一颗颗的豆子更像没消化那般,在我胃里滚来滚去,顶到胸口,恶心极了,我有些想吐。

  沈清还看着我难看的脸色,嘴唇颤抖着开口,继续问:“什么不好看?”

  我反问她:“你真的觉得,你对我,有那么重要吗?”

  我的爱不真诚,只是想着“为自己好”的这样一个角度。

  向向很早以前看到的那件很贵的衬衫,我后来又搜了,不是1000多块。

  向向少看了一个零。

  有着这样生活的沈清还,到底在喜欢我什么呢?

  我没有找到我之于她的必要性所在,我也实在不知道她爱我什么。

  我们的灵魂,从未共振。

  我身上的不配得感日益加重。

  当灰姑娘就要有当灰姑娘的觉悟。

  不要贪图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沈清还似乎是被我所说的话刺伤,呼吸急促了起来,胸口起伏。

  就在她要朝我走近时,我说:“沈清还,你别离我这么近。”

  她愣住了。

  我头一次从她脸上看到那么茫然无助的表情。

  我指甲深深陷入血肉里,说:“别离我那么近,好不好,我求你。我有点累。真的有点累。”

  课上遭遇学生的顶撞累。

  母亲胳膊上起了一个大包使我心累。

  遭遇领导的轻蔑态度会累。

  想起沈陶然的眼神会累。

  我身上的刺平等地刺向每一个人。

  所以我知道,我今天对她说的话,太重了。

  “时汩,我犯了什么死罪吗?”沈清还的眼神变冷。

  我从来没有见过她这样的眼神。

  不可置信、脆弱、无助、哀痛。

  我的心被锋利的刀割开那样,不受控制地痛着,脸上也掉着泪。

  看到我哭,沈清还紧紧攥住我的手腕,问我:“不是你和我提分手吗?你哭什么?”

  “就是,我觉得很累。我单纯地觉得,我们不合适。”我垂头,想要挣开她束缚着我的手,说,“这几天,我会把你送我的东西整理一下,到时候寄给你。”

  “时汩,我们不合适?”沈清还的泪越掉越多,“不合适你当初为什么要答应我?”

  她认认真真在问,我无言以对。

  是,我没有脸哭,我当初不该答应她。

  我的心憋屈到爆炸。

  我要怎么说?

  掰开揉碎了说“因为我配不上你”?把我的自尊心拎出来放到地上,指着它说,“因为我不想它被别人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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