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翊点点头，被我糊弄了过去，等他踏出门，我还是忍不住说：“你自己小心点。”
他对自己有超乎寻常的自信，“死不了，我还要回来见我的冬冬。”
——
我头次感到从房间走向杂物间不过数百米的路途如此漫长。
暗枪难防。嗜睡的，反应力有所下降的鹤翊，或许会寡不敌众。
人说难以抉择的时候，只需要抛出一个硬币，在正反面翻转的刹那，其实就已知晓心中答案。
我的犹豫让我无法再像从前那样，保持初心坚定地选择和樊宇同离船。
只能将那个掌握关键证据的u盘，放到饭桶的手心，希望可以成为他以后不被人威胁的筹码。
饭桶看着手里的东西，有些不可置信地，用发哑的声音问：“你不选我，是吗？”
我说。
我要看到他，完整无缺地回到地面上。
他现在只有我一个人了。
我必须要去。
第71章 原地踏步走
饭桶神情变得有点落寞，只是默默把手中的u盘放好，走到栏杆旁边去卸救生船，我有些过意不去，毕竟是自己爽约在先，走到他旁边一块帮忙。
他撇了我一眼，“还不走？等下他死掉了别怪我。”
距离洪森他们的暗杀时间还早，鹤翊目前暂时是安全的。
“看你上这个船了再走。”
原本一直漠然的眼睛上，眼皮细微颤了颤，他利落地将解开的救生船往海面上一抛，粗麻绳绑在了栏杆上，又问：“u盘里是什么东西。”
“能够毁掉红枫的证据。”
“你为什么会有？”
这我要怎么解释，这是我重生之前就一直傍身的东西，是饭桶留给我的，“它……以前一个朋友弄来的，放在我这里，说是以后可以拿来防身，我在这里没什么用，给你合适。”
算是物归原主，这东西给饭桶才能发挥最大用处，“要是有人来威胁你，这就是对抗的筹码。”
饭桶嗯了一声，翻过栏杆，跳下船，船只下是幽蓝的，暗流涌动的海，我忽然感到头开始剧痛无比，像是当年的饭桶跌进鲨鱼群中，区别是一个死了一个活着。我强忍着撑在栏杆上，看他开始发动引擎。
引擎正常运转，饭桶仰头看我，光线有些模糊，他什么话都不说，像在等我开口作别。
我说：你一个人要小心，回到了家就发短信给我，等我回到内地，第一时间联系你。”
“我不会回家，我会直接去找解药，直到我可以彻底痊愈为止。”
他慢慢驶离游轮，最后一句话郑重到沉重：“不用找我，你也找不到我了，保重，佟青山。”
讲得很陌生，像是要和我决裂，还要指名道姓。
没关系，我知道樊宇同的家，他就算是赌气不见我，总该见家里人。
我调整呼吸，在栏杆上缓了会，等到饭桶的蓝白色小船破开平静的海面，彻底没了影，才把心放回肚子里。转过身，朝前走的脚步不自觉加快。
路过正在甲板上清点船只和救生衣的章柏林，他正在给船上的侍应生派发救生衣，人稀稀拉拉地围了一大圈。我头次感到这游轮上的人少了大半，奢靡繁华远不如当年之景。
我无心细究太多，直直往三楼奔去。
三楼转了一圈没看到人，此刻书房门紧闭，我敲了敲门，没人应。正想开口喊鹤翊，身后有人叫我。
“青山。”
回头是阿泰和洪森，两人一高一矮，我当下竖起警惕，默默后退，减少他们的靠近。
阿泰说，“马上要下船了，行李收好了吗？”
他的语气稀松平常，这样的人昨天正在答应洪森的暗杀计划。他提醒了我此刻时间有限，要尽快回到鹤翊身边。
“嗯，差不多，来找点东西，先走了。”
我远离他们，迅速往楼下跑去。
回到房间，依旧不见鹤翊的人影，我走到岛台前，顺着当初鹤翊摸枪的姿势，从下边的橱柜暗格里，拿到那把真枪，小心地别在腰带上，用套了件鹤翊的衬衣继续出去找人。
脚底生风似地，猛跑正下楼梯一个身影闪过，我来不及收脚，咚一声，结结实实撞到对方身上。
眼睛还没来得及看，鼻子先闻到淡淡的好闻的雪松味。
鹤翊下意识抱住我，奇怪地问：“被狗追了还是想我了？”
这两者是有何种关联？我调整急促的呼吸，从他身上起来，站稳：“嗯，你是狗。”
“不对吧，跑那么急，是不是怕被我发现乱跑？”
“我无聊逛逛，顺带看看你需不需要我帮忙，但没找到你。”
鹤翊微眯起眼打量起我，“今天这么好心？”
我胡扯理由：“怕你忙着忙着睡着了，被人丢到海里去喂鲨鱼，我就成了嫌疑人。”
“哈哈。”
鹤翊没有和我说太多有的没的，笑了两声，说要去甲板找章柏林确认下人数。我跟在他后头，确保两人距离一步远，跟着他踏前脚踏右脚。
鹤翊正专心翻阅手上的文件，密密麻麻的我看不出是什么。翻到一半忽然停下来，回头看我，眨了两下眼，有些困惑：“今天怎么那么黏我。”
我不好说鹤翊有人要杀你你要小心，且不说显得我对他有些关心过度，更怕鹤翊先别人一步反杀对方，事态反而更严重，难以收场。鹤翊这种疯子性格，万一是他杀人，那他就从受害者变成了杀人犯，下了船就可以相安无事，只要过了这一关，何必再横生枝节。
我随意指了下他手里的文件，“这是什么？”
鹤翊递给我看：“游轮的清单，之前章鹤留的，要一件件带走，游轮靠岸后会彻底封锁，不会再对外打开，今天会是我们在这里的最后一天。”
我草草看了眼，看不懂，感觉一页有半页写的是鹤立枫的物品。
最后鹤翊慢一步，和我并肩走。到了甲板，章柏林已经把救生衣那些派发得差不多了，刚还聚在这里的人已经散了，回到各自的位置等候下船。
鹤翊问：“少了哪些人？”
“阿泰和洪森没过来……”章柏林停顿了片刻，把手里的纸递给他，看了我一眼，对鹤翊说，“还有个人。”
我知道他们提的谁，火速为饭桶找借口，“他去上厕所了，拉肚子，我给他送过药了。”
旁边视线灼热，被我用力无视了过去，鹤翊大概在想：果然是去找樊宇同。
话说完，我很忐忑，不奢求他们能信我，只希望能为饭桶争取多些逃跑的时间。
章柏林半信半疑：“真的？你们见过？”
很快一只手袭来，握住我僵硬的后颈小心揉了揉，章柏林还在探究我话语里的真假，鹤翊已经开口：“知道了，先不管他。”
他淡淡揭过去，吩咐章柏林，“做你该做的事就好了。”
两人眼神的交流有种心照不宣的默契，章柏林点了点头，说要去驾驶室看航行的时间。至于鹤翊，还要去保险柜里取东西。
鹤翊半跪在在保险柜前准备转轮子输密码，因为身后这个脚背靠他太近快能托住他屁股的我，迟迟没有动作，他有些无奈：“冬冬……不用靠那么近。”
“你输你的，我不看。”也不是没看过，我连密码都知道了。转过身背对他，听到齿轮转动，我保持警惕地观察周围，分出一只耳朵听身后的动静，在确认暂时没有其他异常时，稍稍侧过身，保险柜没有原先的满，我以为会有争先恐后涌出来的黑盒子，现在空了一大半，被鹤翊身子挡着，只能看到他拿了些证件，有个很小的方形首饰盒，依稀还有个外形有些熟悉的旧手机，我的手机还要上锁，鹤翊是真怕我会跑了，还得用保险柜锁起来。
他将东西小心放进旁边的铁盒子里，还要加把锁头，紧接着从地上起来，双手牢牢圈住，“我好了，回去吧。”
我试探着伸出手，“帮你拿？你抱得好别扭。”
鹤翊改为单手将盒子夹在离我最远的臂弯处，“不用。”
“那么谨慎，装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了？”
鹤翊开始细数这其中的内容，尽管未知真假，“你睡觉磨牙的录音、生病给你擦身时没穿衣服的照片，还有……”
“停，我不问了。”
我把心思放回其他地方去，站在离他稍前的位置，按住腰侧藏于衬衣下的枪，慢慢往前走。
收拾完东西的鹤翊终于发现了我的不正常，“你今天怎么心不在焉的。”
“看一看游轮，最后一天了，纪念下。”
鹤翊好笑道：“看不出你对它有这么多的情感。”
“你想不到的事多了去了。”
——
下船时间越来越近。
鹤翊此刻正在当初甲板中心的厨房里做饭，里头依然没什么人，鹤翊正在煎牛肉片还有开背的虾，颇有一番闲情逸致，这要幸好是我没向他坦白，不然这会大概率已经在和别人火拼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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