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忍着嫌恶想,如果现在暗杀他,下一秒就要被鹤立枫追杀,尸落鲨鱼群,这招行不通。
不能转身背对,我的视野受限,往前看是门,往上是天花板,垂下眼,就是睡得没完没了的鹤翊,这房间唯一的活物,我只能望着这张脸出神。
鹤翊,救命恩人。直到现在,我也很难将这两者划等号。即便他救我,想必也是有所图谋。
类似的事他做过太多了,人常说时间是良药,仇恨总会随着时间减淡,销声匿迹,可惜我不会是圣人,鹤翊薅我一根头发我都巴不得记在本子上。要对恩怨一笔勾销,我又怎么可能做得到?
凌晨五点多,我突然醒来,伴随强烈的心悸。我望着天花板很久,直到额头的细汗开始发凉,才渐渐平缓心跳。有趣的是,我的重生并没有让我的身体恢复如初。看来体内的余毒,已经到了侵入灵魂的程度,让我起本能反应。
短暂的耳鸣过后,我开始听到了身边的人的动静,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醒来,我回头就和他对上视线。
“怎么醒这么早。”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看着他没有答。他轻轻吸一口气,抬手摸我两下脸,说:“我今天要出门,你要好好呆在房间里,有什么事就找张盟。”
我闭上眼装睡:“嗯。”
寂静的三秒过后,他起身,在我额头亲了亲,才下了床。
温情自然得仿佛我们是相互走过很多年的伴侣。
这是种违和,因为鹤翊最不擅长伪装的就是温情,所有他亲近无害的表面,必然存在不可告人的恶劣目的。
房门吱呀一声推开,我拉下被子一角,偷偷在暗处观察。鹤翊洗漱完,换了身衣服从浴室出来,披上一件深色风衣,软布腰带松垮系住腰,垂在腿侧晃荡。他将被打湿的刘海随意往后捋,亮出光洁的额头,浴室柔光恰巧打在他好看的眉骨、眼睛上。
看样子是要去参加不重要但不得不去应付的生意。这是他爹鹤立枫要他成为红枫集团继承人不可缺少的流程,他会变得越来越忙。而我逃出鹤翊掌控的最佳时机,也就在这里。
鹤翊阔步走向门口,风衣下摆在他身后飞。马上要消失在门后时,他忽然回头,我当即低头,蒙在被子里。
他说:“冬冬,记住,哪里都不准去。”
听你话才怪。
大概等了快半小时,确认没有任何动静之后,我下床洗漱,正打算偷偷出门,门铃忽然响起,有人不由分说打开了门,站在门前的侍应生推着餐车,将手中的餐盘拿进房间,对我说:“早上好,佟先生,这是小鹤总交代的早餐,请您务必在七点前吃完。”
说完,他站到了角落没有走,等着我吃下早餐。连手下都和鹤翊一个秉性,做什么都不会考虑别人的意愿。
“我不饿。”
“小鹤总交代了,你得吃完。”他拿出手机,里头播放着鹤翊交代的话:“炒蛋要吃完,水也要喝,一滴都不能剩。”
这是一份清淡健康的早餐,蟹柳滑蛋,两片凤梨酱吐司,堆成小山的五瓣西兰花,还有一杯,有点发蓝的水。
我想扭头走,侍应生上前一步出手拦住,一板一眼强调:“小鹤总交代,您要吃完。”
“……”
我坐回餐桌前,叉子把西兰花一个个往嘴里塞,吐司被我卷成筒吃着,味同嚼蜡。至于那杯我早就觉察出不对劲的水,我不敢喝,尤其是鹤翊还强调过。
让我坚信这绝对是杯让我无法逃跑的毒药。
无奈侍应生紧紧盯着我,我对他说:“果酱不够,帮我拿点来。”
他显得有点为难,看了眼门,我又说:“我不至于跑,他在我身上装了定位器,我就是要跑,你们不还是会把我抓回来?”
他才说:“稍等,我这就去拿。”
定位器是鬼扯,他还真信了。早在戒指被剪烂后,定位器就失去任何作用,这个时间点,鹤翊还没有给我上镣铐的地步。
人一走,我第一时间将水倒进厕所,折回房间,猫进床底去拿当初樊宇同交给我的黑色u盘,手顺着木地板的缝隙摸,摸到一块松动的板,撬开,u盘还在。
如果记得没错,今天下午,游轮上将会有一批死者被送走,我和樊宇同可以趁机混进人堆里离开。
距离下午还有时间,我一刻不敢懈怠,从床底滚出来,火速拧开房门跑出去。
凭着记忆,我率先来到隔壁的房间,敲两下,“饭桶,你在吗?”
没人回应,轻轻一推,里面是空荡的房间。我站在门前,看着天花板上的蜘蛛网,它被窗边的风吹得飘荡,荡了三秒之久。
为什么没有人会去打扫樊宇同的房间,我忽然很想问。
但眼下要紧的不是这个,我转身离开。
看样子他现在不在这里,还在其他地方,也许就在三楼。
曾经我在邮轮上呆了近半个月,时间不长,过去五年,记忆也难免会变得模糊。但邮轮的设施布局,我再熟悉不过。
三楼住着红枫和立华制药的高层,其中包括当初让樊宇同备受折磨的就是立华制药章总的儿子——章柏林。
如果樊宇同不在这,那大概率就在那儿,章柏林热衷于找他玩乐。
我在侍应生找到我之前,迅速往三楼跑去。
站在中间的楼道口,往左是人满为患的医疗室,往右尽头是时常大门紧闭的鹤立枫的房间,往右朝前数两个门,就到了章柏林的住处。
我准备走上前去,和章柏林要人,上前没几步,房门如有感应般打开,里面走出来一个人。
一米八几个子,稍高我一点,短寸,阳光俊朗。
和我记忆中的樊宇同一模一样。
三楼阳光充足,他逆着光走来,见到来人,下意识微眯眼辨认。
不太确定地问:“是……佟青山?”
“是我,饭桶。”
我冲上前去抱住他。
整整三年,我从没有像今天这样这么期待见到活生生的他。愧疚和重逢故友的喜悦交织,我发誓,一定要带他逃出这地狱。
第7章 做的很好,冬冬。(新)
突如其来的煽情让他有些无处下手,两手僵在空中。一直到我离开,他才放下手,问我:“你是来找我的吗?”
我坚定地点了点头,“饭桶,跟我走,我带你离开这儿,今天下午会有船,我们可以趁乱躲进废弃袋里,只要他们把我们运走,我们就可以顺利离开。”
“离开……真的吗?”
他似乎有点犹豫,我拉住他的手往楼下走,“没时间了,这里很多人盯着,我们要先去找到袋子。”
医疗废物的袋子一般在甲板下层的储物间,那里时常有人看守,立华制药有很多见不得人的勾当,在这座邮轮上,进行着秘密的活人实验,只要有人死亡,就会用小船运走。
至于运去哪里,没有人知道。好在储物间什么都有,我准备好一些临时救生的工具装在双肩包里以备不时只需,背上背包,拉着樊宇同穿梭在甲板上。
偶尔有几个人路过,都被我们小心躲过去。
我带着他来到三楼医疗室正对的一楼污物室,这里的出口就可以看到小船。还有许多积了灰的巨型袋子堆在角落。
我看了眼外头地板上走动的人影,还有搬运货物的哄闹。我打开袋子,将樊宇同推进去。
“真要躺进去吗?”他问。
“只有这个办法了。”
我给他拉链拉上,留了条缝给他呼吸,随后在他旁边的袋子里躺下。
这里很黑,我只能看到樊宇同在昏暗里发亮的眼睛,他拉开拉链露出整个脑袋。
问我:“青山,我对你来说很重要吗?”
这完全不用想。
“重要,家人一样的重要。”
他沉默半晌,说:“我没想到你会这么好。”
我说你这说的是什么话。
他问起鹤翊怎么没有跟我过来,我说:“我偷偷溜出来的,我们要赶在他来之前走。”
我问他章柏林今天怎么没跟过来,他说:“他好早之前就离开了的。”
“去哪里?”
“他没有说,估计都是生意上的事。”
投射在墙面上的影子可以看出,堆成山的尸体在一点点减少,长的,圆的,方的……我正数着,饭桶忽然从袋子里起身,走过来和我说:“我先接个电话。”
“很急吗?”
“很急,我很快就回来的,你放心好了。”
他看上去确实焦急得很,我看了眼墙,距离搬空还有段时间,“那你要快点,他们不确定什么时候就来了。”
他替我拉好拉链,留了个小口方便我呼吸,让我在这里好好呆着,走到了我看不见的地方。
处在黑暗里,没有钟表,没有声音,墙上的人影偶有闪动,让人丧失时间概念。我开始感到昏沉,储物室的灰尘和潮湿霉味越发侵入鼻腔,袋子里的氧气稀缺,我试图拉开拉链,可它的锈蚀只要稍一用力,就断掉把柄。我的手无法从饭桶给我留的小口里钻出来,反而随着扯动上移,口子越来越小。哎……饭桶,你要是再细心点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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