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便长的。”
陈一笑了，“真假？”
因特殊的数字编号，我宿舍还有个外号叫打假团，大家在较真这事上特别较真。王一毫不犹豫伸出手戳人胸口，看看到底是蛋白粉增的肌还是真材实料。
实践结果令他感叹：“哇，真大，真硬，不错不错，这一看就是实打实的真肌肉。”
陈一手没分寸，对着人胸肌一通乱戳。
我没搭腔也没劝止，把鹤翊所有反应尽收眼底。我一直觉得他的情绪藏不住，开心会眉头舒展眼睛亮，不高兴则拧眉沉脸，什么都写在脸上。
只见他侧了身子，躲开对方的手，来到我跟前，挨得太近，小臂碰着我胳膊，很郁闷地警告，却毫无杀伤力：“这样很痛，不要这么做。”
我适时挡在陈一面前：“不要动手动脚，你吓到他，下次路过我们宿舍只敢绕道走。”
事实上，没人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很好玩的反应，我甚至有点想说，好可爱。
第11章 英雄救美第一弹（新）
早期的鹤翊并非天然热络好相处，我甚至很难见到他。只能听他存在于越来越多见过他脸蛋的人的嘴里。
匆匆一瞥，足够震撼大脑。
从鹤翊出现在这个校园里，他的追求者开始多起来，当我点开学校表白墙，看着偶尔有关鹤翊的几张偷拍照弹出，点开下边评论，“好俊、天仙、人在哪我去要qq、微信、电话还有户口本”等字眼挤入眼睛，我无意点中一个声称“这大学四年就指着这人过”的id——性别男。堪称狂热追求者。
个人动态上写满鹤翊的名字。甚至连头像都是一张遥远的，鹤翊站在太阳底下望垂柳的侧影。喜欢他喜欢得痴迷。
至于我为什么这么清楚，因为鹤翊的卷毛我再熟悉不过。
手指僵在屏幕上愣了半天。
从未接触同性恋群体，我像误入潘多拉盒，发现世界原来存在另一种可能。原来男的也会喜欢鹤翊啊……
真是有够受欢迎的，我暗暗惊叹。从习题里分神看这张偷拍照，手指滑过他垂在身侧的手，想到当初划过玻璃瓶子的指尖，和神情淡淡，颇有冷感的双目。
心脏失衡般强烈弹跳一瞬，我听到了它的声音，及时放下手机。
————
有赖于张盟和鹤立枫的保护，鹤翊呈现给大众面前的形象是出众非凡的外表，和普通简单的家庭。简单到我只知道他家里是做日化小生意，有点小钱，但是不多，父亲常年在外跑生意，至于母亲，不详。
这个家庭组成里，通常只有保镖张盟出现，一个热衷接他上下学的非亲非故的好叔叔，以及一个怕他在外边受伤害又担心适应不了社会，最终在他21岁这年放他外出，来到大学参与集体生活，底线是必须走读和准时准点到家的，那位保护欲重得离奇的爹。
我和鹤翊此后的碰面全靠随缘。
他是个你只要稍不留神，他隔天就会将你遗忘角落的人，非常慢热难熟。所以我和鹤翊久久一次见面，他就没了原先那么好相处。
这天我偶然路过垂柳湖畔。这里一向少人，我挑了个安静的地走，偏偏听到两人的交谈。我下意识看去，看到了鹤翊和他面前的女生。
女生很直接，说她很欣赏鹤翊，希望能够成为朋友，日后可以交流学习。
鹤翊比我想象中冷漠，不近人情，他手里捧着一束不知道哪里薅来的野雏菊，背对着女生，半点正眼不瞧。
“我没这些想法。”他回答的很干脆。
女生仍作坚持，“那、那我平时能不能找……”
“你也不想我把话说难听吧。”鹤翊对女生颇有风度和耐心，骨子里的教养让他分出一朵花递给她，“再见，祝你未来一切都好。”
我站在空地的树后，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走出去三张脸撞一块尴尬，但我真没想偷听。真的。
女生红着脸，说不上激动还是懊丧，眼眶湿润就这么离开了。
前脚刚走，后脚就又来了人。
这次是个男生，上来就快撞上鹤翊。
鹤翊听到动静，头也没回，当即撤开，那男生没站稳，踉跄着扶住旁边的枝干，眼神追着他。
讲话因紧张而磕绊，他很瘦，露出空气中的双臂细瘦，苍白，面色白得甚至有点发青，双眼却有种近乎病态的痴迷。
“鹤、鹤翊……你好，你真的好、好漂亮……”
鹤翊单手抱着花束，揪着花朵扔湖里，斜阳投射水面，涟漪在闪光中流动，他的侧脸忽明忽暗，情绪模糊不明。像置身在天边某处，是旁人难以接近的存在。
男生喃喃着自顾自赞叹，双手正朝他伸去，被鹤翊侧目的一个眼神，霎时停止靠近。
我几乎瞬间想到了那个id。
与对待女生还算保留点绅士风度不同，鹤翊冰冷漠然的视线，像在看路边龌龊垃圾的某种生物。
“你是谁？”
男生迫切表露自己身份，“我叫xxx啊……你不知道我吗，我可是一直在关注你。”
我没听清他名字，反正叫王什么西。暂时叫他王西。王西对鹤翊的执着超出了一个爱慕者该有的分寸。让他这份倾慕格外扭曲阴暗，令人生畏。那停在半空中僵住的手，我真怕他下一刻就要伸过去掐住鹤翊脖子威胁他要在一起生生世世。
鹤翊问：“所以呢？”
“所以……所以我们应该好好相处啊，我会对你特别好的！没有人，没有人比我更在意你的……”
他答得理所当然。
鹤翊又问：“那我是要感谢你？”
鹤翊和他搭话都令他喜悦又羞郝，脸上透着不正常的粉，他忙解释：“不，不是的，我不要你的感谢，我只有你和我好好呆一块就够了……”
他的声音说到后面越来越小，我蹲在草丛里搓搓耳朵，心想真是后生可畏，暂且不说道德不道德，这位王西也是够敢讲。
“凭什么？”
鹤翊轻飘飘一句话，打碎对方的一切幻想。
“对你这个偷拍者，表达感谢都是多余，怎么会觉得我会回应你，是还在做梦吗？”
鹤翊摘掉最后一朵花。错身绕过对方身边时，不知道和他说了什么话。让他脸色大变，青一阵白一阵，双手垂在身侧，除了颤抖没有任何动作。
我太好奇讲了什么，分毫不错盯着鹤翊那张一开一合的笑唇。
“别太好奇，否则死路……”
我来不及分辨完整这句话，那双半垂眸的双眼忽然抬起，直直看过来，精准锁定草丛里的我。现在僵住的人成了我。我小心躲闪，往旁边更密的叶子旁挪动，心存侥幸想也许是错觉。
现在绝对不能冒然跳出，否则我极有可能成为鹤翊眼中奇怪的王西。这一头我还在小心谨慎，另一头王西忽然冲向离他几步远的鹤翊，我定睛一看，他手里拿着不知道什么银光乍现的长条玩意。
我心一惊，这王西在短短两分钟因爱生恨了吗？在他那只手正打算往鹤翊脸上招呼的瞬间，我冲上前去，一把抱住鹤翊往旁边滚。草坪隐匿碎石，我连疼都顾不上，一手护住鹤翊脑袋将他脸蛋往怀里躲，另一只手抬起小臂格挡对方扑上来的手，我看清了那玩意，一把折叠小刀，小刀很短，边缘锯齿状，往脸上划，绝对留疤。
哪儿来的疯子。我看清他的目的，死死制住他的手，“你敢再下一寸，我就报警告你谋杀未遂。”
报警的字眼让他松动，此时的鹤翊侧头露出脸，鼻尖滑过我肋骨，蹭的我即热又痒，差点脱手。
在我力气快消失殆尽时，他慢悠悠伸出手，扼住对方的手腕，一吃痛，刀就脱落，掉在脚边，被我立即踢掉。
王西落荒而逃。
我将鹤翊扶起来，鹤翊拍拍身上的灰，我帮他摘掉头发上的杂草。虽然有点无济于事，鹤翊还是变得灰扑扑的。
我解释：“抱歉，事发突然。”
鹤翊说：“谢谢。”
他还在拍袖子和胳膊上的灰，拍到实在没法拍了才停下来。他的神色又回到了那种面对旁人的冷淡，眉头微蹙，看起来不太高兴。
我强调：“我不是故意偷听的，就是偶然路过。”说完又有点后悔，颇有此地无银的味道。
鹤翊摘下袖子上沾的最后一棵草，终于抬起头，注意力来到我身上，有别于刚才面对的男生女生的神情，鹤翊冲我勾了勾唇，忽然伸出手，手心碰到我半边脸，指腹蹭过耳廓，手边落下一根枯草。
他定定看着我，说：“嗯，我知道。”
我忽然有点明白他骨子里的随性坦然的缘由，只是因为他对万事万物都保有绝对的掌控，在他的世界里，看透是轻而易举的事，人性是可以被参透与利用的。
而我，偏偏像个忽然砸到他身上的石头，让他难以预料。
鹤翊就是在这刻，将注意力全部投到了我身上。
我们因此成为朋友，走向越发不受控的，奇怪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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