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倒数至十秒。
我像无头苍蝇乱撞,终于碰到了一个人的手背。心中欣喜,生怕他溜走,下一刻就双手抓住他小臂。
有点硬,小臂肌肉够结实啊,而且好暖和。我突兀地冒出这个想法。迫不及待揭开眼罩,眼前骤然亮堂,定睛一看,才发现是坐在最后排那位睡觉的神秘卷毛男生。
不得不承认一点,鹤翊生得确实出众。他是个混血,眉眼长得立体标致,金色眼睛亮如天上星。除了看上去冷淡外,完美到无可挑,但是很奇妙的是,这样的皮囊融合了一种东方女性特有的柔和与美感,想来他更像他的美人妈妈。
几缕头发垂在眼前,明明带点凶相,但因为刚睡醒的迷茫,带点反差的乖巧。
让我想到后山一只正在流浪的金瞳黑猫。
大家似乎也才发现还有这般人物,一时目光齐齐投射过来。
他们催促我:“还没完呢,要自我介绍!”
他好像还没反应过来,视线落在我手上,复又抬眸愣愣地看我。
“我叫佟青山,你呢?”
他迟迟没有回话,背影正好挡住了台上目光如鹰隼的几个人,我微倾身子,小声对他说,“帮我一下。”
大象转圈太窘,我不想丢脸过头。
话音刚落,他们又起哄,樊宇同喊得最大声:“学弟不要告诉他!!!还有五秒!!!你马上就可以看大象转圈了!”
尽管四周哄闹,他的低沉声线依然清晰。
“鹤翊。”
台上一片怪腔怪调的哀嚎,没能看到我出糗,众人失望得很。
我适时松开鹤翊的手,当下松了一口气,暗自庆幸自己逃过了大象转圈,由此对鹤翊生出感激之情。
散场后我们留下来整理教室,其中,我们部门的前主席礼晓珏感叹,“没想到还能碰到除了你之外的极品,今天值了!”她今天过来帮忙主持,碰到帅哥对她而言是意外之喜。
鹤翊的长相只要露出来,绝对让人过目不忘,高眉骨,直而挺的鼻梁,混血儿特有的深邃眼睛和东方人柔和流畅的脸部轮廓,即便是无意的一瞥,都会暗暗感叹他会是女娲捏泥时最完美的作品之一。
那是我尚未恨上鹤翊之前,对他抱有的最客观的评价。
教室里很快响起樊宇同的不满:“咋,你说我不帅呗?怎么只提他俩不提我。”
礼晓珏认真地捧起他脸左看右看,仔细端详,给出自认中肯的评价:“你吧……长得挺行,可惜太正气了点,你知道的,我比较喜欢有点病,有点不健康的帅哥,默认你不在我的讨论范围。”
樊宇同跟狗甩头似的甩掉礼黏上来的手,迅速走到我旁边大声打报告:“青山,她说你有病!”
礼晓珏大喊:“气质!我是说气质!”
处在讨论范围的我,不懂为什么在李晓珏眼里我是这样的形象,我笑着问为什么,她说:“你看我们青山,冷脸、黑瞳、白皮肤,不笑的时候像阴云,藏着很多事的样子,你就像钟楼对面的山,神秘、不好懂,很有距离感。”
她越讲越来劲,笑容渐深,捧起我脸。礼晓珏天然无性恋,我们之间的对视不存在任何暧昧之意,她唯爱自己手下的雕塑作品,对于活生生的人,只热衷欣赏其样貌。讲完我更摸不着头脑,觉得她说的我和我本身,存在某种天差地别,艺术生的思维我跟不上。
礼晓珏将我脑袋高高捧起,沉浸在自己的想法中,托得我脑袋后仰,脖子发酸。
饭桶这时打断,拿开她的手将我解放出来,“神神叨叨的,咱青山就是面瘫了点,人帅心好的。”
礼晓珏拿起文件夹往他肩拍,把樊宇同拍得弯下腰直往我身后躲,我忍笑制止这场闹腾,问她知不知道刚才的卷毛是谁。
“我看看名单有没。”她翻找桌面上的名单,手指不断下滑,一直翻到底,也没看到这个读音的名,“没有欸,看来他不是部门里的人,不然会有登记的。”
“不过我刚才听几个新生偷偷说,他是大一的,人很孤僻,没住宿,按时上课下课,一放学就到校门口上车走人,很神秘,但因为脸太出众,总有人会好奇,我有个群好像讨论过这人。”礼晓珏拿出手机翻记录,双眼一亮,“有了,呐你看。”
满屏的夸赞里,我锁定屏幕里提及到的名字。
鹤翊,鹤翊,听了便很难忘记。漂亮脸蛋上是一头睡得乱乱的头发,提一句帮忙,下一秒毫不犹豫替我解围,我不作他想,天真地将他归类为良善中的一员。
我想所有的不幸,或许源于我多看他的这一眼。
——
大学的我有非常简单纯粹的人生目标——遵照父母对我的期望而努力奋斗着。
父母意外身死,我从来无法得知他们对我的遗言会是什么。
他们离世头一年,我把从前相处的点点滴滴不断从脑海里搜出来看,一刻不歇地回想父母有没有和我说过些什么。
最终,我从母亲的日记里,找到他们给我留下三个期待,总结一句话是:平安长大,事业有成,被人好好爱着。
第一条写道:希望我们的冬冬宝贝健康成长,长命百岁。
意味着我必须要活着。
这像一条诅咒,束缚住我当年要随他们一块去的念头。我必须要活下去,去忍受痛苦和折磨,这是对他们的赎罪。
等我成功撑到大三这年,便朝着事业有成这第二个目标前进。
我已经远没有当初初入学拮据,在努力兼职工作两年多后,有了一笔小积蓄,加上父母当初给我留的钱,我下定决心,立志出国深造,盼望未来够得上一份大众眼中足够好,足够顶尖的工作,来达成母亲对我的期望。
得恩师赏识,推荐我参与这年新开设的留学项目,校企合作,其中学费全免,以交换生身份去往国外进行为期一年的学习。其含金量,简单来说,按往届学生未来的就业方向,只要我学成归来,铁定能进计算机行业里的顶尖公司,并且薪资不菲。名额各院系只有一个,恩师经过层层筛选和考核,最终将这一宝贵名额给了我,我感激不尽。
出结果那一天清晨,我站在教学楼的过道中间,眺望太阳在宝蓝色天空上徐徐升起,心中对父母的愧疚和负罪感犹如被取走半边的巨石,我如释重负。
不远处的艺术楼,钟楼塔尖承托着日出所带来的耀眼晨光,我将眼前此情此景,当作它在暗示我即将踏入新的开始。
“你叫佟青山,对吗?”
我闻声回头望去。
至于母亲的第三个期望,此刻立于回型廊前,与我遥遥相望,带着能够摧毁我所有努力的风暴,正式踏入我的生活里。
第10章 糊弄天使
不知道怎么冒出来的人,和早已作过介绍的我打起招呼。
“又见面了,鹤翊。”
我心想,他怎么像是和我初次见面。明明昨天才作过介绍,是我名不好记吗?
他的头发比昨天见到的还要再蓬乱点。不知道是不是又在哪里睡了个昏天黑地,穿着洁白上衣,日光照他身,整个人仿佛从天边来,难免产生奇怪联想——这是一位有点炸毛的古希腊天使。
鹤翊问了我这一句话,便没再说什么,既没有走,也没有要离开的打算。兴许是不好意思,他总容易给人留下内敛话少,不爱与人交际的沉默印象。
基于此,我甚至还脑补出了这小子摸索到了一间空教室睡大觉。不料突然来了一大群人侵入教室,将他从睡梦中扯醒,一抬头黑压压的人群,想溜走,突然有个蒙眼男向他袭来,紧抓不放。
站在当事人角度,确实有些惊悚了点。
此刻这种僵持的时候应该由我这个长他两岁的人主动,打破距离。新任主席带来的责任感促使我上前,致力于让鹤翊降低恐惧,消除不自在。
鹤翊看我走近,视线从始至终都停留在我身上。他生得高大,粗略估计高我半个头。
我说:“昨天你走得太快,我还没来得及感谢你。”
他似乎有点意外,眼睛眨了两下,而后淡声说:“我得回家。”
“走读生?”
“嗯。”
“不喜欢集体生活吗?”
“不算是,入学晚了,家里人希望我在家。”
真心的,我有些羡慕他,这种被家人挂念着的状态,我也许不会再体会到,“挺好。”
“好吗?”
无感情的吐字,莫名让我心漏一拍。我回过神,发现他讲这话时表情挺差。
也许还是个被管束住的叛逆仔,从前我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理解。
我笑笑,坦诚缘由,向他解释:“其实我父母前两年出车祸离世了,我很想他们。”
鹤翊的表情松动几分,在他微启唇说出安慰话之前,我先开口:“我请你喝点东西,就当答谢你昨天的解围,你有空吗?”
对方垂眸片刻,仿佛经历过一番严肃激烈的思想斗争后,才温和且坚定地回答我:“有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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