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时节只醒来了一会儿,就又昏沉沉地睡了过去,连续发着高烧,做了好几夜的噩梦,梦里有狼有血可怕极了,梦里的莫辞彦也可怕极了,总是冰冷冷的,像一把锋芒毕露的剑,让她不敢靠近。
洛时节今夜就是被噩梦惊醒的。
屋里生着火,干燥且温暖。
她身边不远处,那个熟悉的身影正在闭目歇息,听到动静不由睁开了眼。
莫辞彦见她坐了起来,担心了多日的心终于放下,关切道:“你醒了?”
被噩梦惊醒的姑娘便忍不住哭起来。
第 68 章
莫辞彦以为她哪里不舒服,连忙过去查看她的伤口,焦急问她哪里疼,可她摇摇头,抱着他的胳膊哭得更厉害了。
“我还以为你不会来找我了!”
焦急的人胸口一滞。
心里不禁难受起来。
洛时节哭够了,得知籽莲和所有人都安好,很快又闭上眼睛睡着了。
她已经不再发烧,也没再做噩梦,这一觉睡得心安极了,等再醒过来,已经是第二天的傍晚。
她也已经完全清醒,默默盯着莫辞彦给她换药,盯着屋内大不一样的环境。
小屋又被重新加固打扫了一遍,屋内四周还撒了驱虫药粉。屋里仅有的一张桌案上铺满了各种草药,以备不时之需,正对着门的墙上挂了一只新的弓。
洛时节这才真切的感觉到真实。
腿上的伤口实在疼痛难忍,把她的注意力又拉了回来。
她别过脸,心里已经恨不得把这条腿给废了。
“疼就告诉我。”
莫辞彦见她脸色发白,手上的动作便更加轻缓。
某姑娘坚觉摇摇头,表示不疼。
见她如此,他不由笑了一声。
“平时看你挺能说的,如今成了哑巴。”
“我如何能说了?!还不是你整天不说话,逼得我把你的那份儿也说了!”
她疼的牙齿都打起哆嗦来!她刚刚为何不说话,她只是疼的说不出来而已,某人心知肚明分明就是有意笑话她,她才不怂呢!
看她还能说话且脑子灵光,莫辞彦便低头更加细心地上起药来。
她的腿再不下山医治,只怕会落下病根。
可如果勉强下山,又怕她身体熬不过去……
洛时节也知道自己可能暂时下不了山了,如今看他的神情,便更加清楚了这一点。
她望着墙上的那只弓,不禁又回忆起那晚,忍不住再次望向他:
“我一直不晓得,你竟会射箭,还射得这样好。”
她好奇地盯着莫辞彦。
“是你父亲教你的吗?”
上药的人微微一顿,嗯了一声。
“你父亲对你严苛,逼你读书还教你习武,一点儿也不像普通的山里人……”
莫辞彦包扎好她的伤口,起身捣起草药,对她的判断颇不满意似的道:“我父亲并未逼我读书,一切皆是我自愿,并不似你一般。”
“我不是这个意思。”洛时节忍不住顺着这个话题嘟囔起来,嘟囔完发现自己被带偏了,干脆直截了当摊牌了。
其实顾萧知在嘱托她时,她就隐约猜出了莫辞彦的身世,可她还是想听他亲口回答。
“你就老实告诉我,他们所说的莫老将军,是不是你的父亲?”
她紧张地盯着莫辞彦,见他垂了眸,她的心都提了起来。
“······你是个聪明的姑娘。”
“我不明白……”
“你真的就这么想知道么?”
“我想知道。”
莫辞彦抬头望着她,眸中划过一丝无奈。
“若告诉你了,往后便是包庇。”
洛时节:“……”
“你这不就等于告诉我了!”
洛时节不敢置信,“你说包庇,你父亲真的是罪臣?”
“是。”
“什么罪?”
她现在已顾不得腿疼,只觉得心里哇凉哇凉,脑袋嗡嗡的,相比不知道之前更加不安。
莫辞彦是罪臣之后。
那他以后该怎么办呢?
身处扬州,总有被发现的那天,如果现在逃……
莫辞彦将石臼里的药渣滤掉,将倒好的药放进熬了许久的药羹里。
他不想让洛时节知道的太多,知道的越多就越危险。他也明白眼前这个姑娘在想什么,可他不能。
父亲逃时,被流放被赐死的不计其数,他若再逃,又会有多少人因他而死?
因此洛时节刚欲开口时,莫辞彦便打断了她。
对方明白过来,心里更凉。
“你总避着颜家二公子,是不是也是因为此事?”
“他是我至交好友,我不想连累他。”
洛时节不傻,他不想连累颜曲,可顾萧知对颜曲的态度却根本不是这么简单,最大的可能,是负责查这件事的人正是颜曲。
颜家在朝堂上举足轻重,又有上百年的清誉,圣上把这个任务交给颜家,一点也不意外。
莫辞彦将熬好的药羹递给她,可洛时节身体虚弱,再加上心里有事,根本吃不下任何东西。
他就又洗了些酸甜的山枣放进她手里。
她盯着手中的枣,抬头问他:“你有救自己的方法了吗?”
外面忽又响起一声长长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狼嚎声,在夏日的山林里就像一阵惊雷,吓得洛时节浑身不由自主地往后一缩!这叫声就像被施了法一样,在她的心里种下了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