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世间有百花乱眼,终抵不过你千金一笑。
璧郁拿画去见人的时候,方家正乱作一团,上下不迭。
丫头小四领她到房间里,告诉她道,老太太已经开始在留遗言了。
“怎么会忽然病这么厉害?”
“得了癌症本就是在捱着,是老太太的大限到了。”
病床边上侍着三五个医生,西医,中医,外科内科都给凑全了,也都在纷纷摇头。
方先生和安琴守在一旁,一边说话,一边呜咽。琬瑜跪在地上,一字不发,雏烟也不出声,只是两只眼睛已经全肿了。
“你们……不用为我伤心……我这一辈子,究竟没留什么给你们……这个宅子,你们想拿去……便拿。”
老太太说话有气无力的,可是神色依旧很平静。
“我最放心不下的……是我的小雨……我走了以后,你们……不许亏待她……琬瑜……”
“我知道,祖母,您别说了。我好好待她,我一定。”琬瑜一开口,登时眼睛里有许多清泪滚下来。
“不,祖母,我要守着您,一辈子守着……”雏烟扑跪到她面前来,哭得不能自已。
老太太不说话,顿一顿脑袋,平静闭上眼睛。
房间里传来一阵长恸。
后来的丧事璧郁是不方便参与的,她只呆在城北唐宅歇着,偶尔看见送丧的队伍自家门口过去。
过了有二十几日,阿华打探消息回来。卅七已过,方家人正准备收拾东西回省城。
“她本不愿意走的,坚持要为方家老太太守孝。”
“可是方少爷坚持要带她回省城去,连方老爷和方夫人也说不动。”
“我确是没想到,她原来是这么不识趣的一个人。”璧郁冷笑道。
“好,她也该见识见识我的手段。”
她唐璧郁,七岁父亲醉死,八岁又遭母亲抛弃,十几岁因为兵难落魄流浪几年之余,又在国外孤身打拼数十年,天堂地狱的滋味原来早就一一尝遍了,她怕甚么,又顾忌甚么。
和我作对有什么下场!
有些东西,她沈雏烟也该一一亲尝的。
璧郁在这厢煞费苦心的时候,却不知道,s市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蒋氏率领的国民革命军和二叔对峙,二叔的唐家军不敌,被革命军队全部收编,二叔从督军改作了s市市长。自此,省城开始由国民政府亲统。
二叔一家不能再有往常日中天的自由了。
第二卷:只愁歌舞散,化作彩云飞
第23章
渔家傲 (北宋)欧阳修
为爱莲房都一柄。双苞双蕊双红影。雨势断来风色定。秋水静。仙郎彩女临鸾镜。
妾有容华君不省。花无恩爱犹相并。花却有情人薄幸。心耿耿。因花又染相思病。
“这就是方家太太?真真是花容月貌啊。张某在这里敬你一杯。”
“抱歉,张老板,我不会喝酒。”
“方太太,你不喝就是不给我张某人的面子。”
璧郁站在楼上,正瞧见楼下,一个身材发福的中年老板,色迷迷地举一杯酒,端到雏烟面前来,逼她到角落里。雏烟则是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不愿意接又不敢拒绝,简直快要哭出来。
“雏烟。”
正巧安琴一句话,解救了她。
“你刚刚在跟谁眉来眼去?”安琴走过来,盯着她的一双眼睛愈发伶俐。
“我没有,妈……”
雏烟刚想开口,就被安琴给斥了一顿。
“你嫁过来也有两年了,孩子生不出来,丈夫的心也留不住,现在跟我出来应酬也什么忙都帮不到,你说,我们方家娶你来你做什么用?白白落一个笑柄!”
雏烟不说话,任由安琴训斥。一年来,璧郁见惯了这样的场面,只在这里静静等着,也不过去。
等安琴骂够了,她才缓缓走下楼梯来扶住安琴。
“干妈,您先消消气,我想妹妹她呀,不是故意的,你且宽恕她吧。”
“她就是故意的,故意来气我。”安琴还不依不饶。
璧郁扶她到沙发上坐下。
“多亏有你,我的小郁。那一对儿夫妻,性子简直是像天生拿模子扣出来的一样,一个是软弱无用,一个是万事不理,真真要气死我了。多亏有你帮衬着公司,还一直体贴照顾我,今天这场宴会,没有你,我恐怕都要忙得脚不沾地了。”
安琴提到琬瑜,又怨了一句。
“他好好的总经理不当,去当什么大学老师,真真是中了邪了。”
“有一天他总会想通的。”璧郁只能这么劝道。她也实在想不通,为何好好地,他就要去当老师了呢?
“你还站在这里做什么!简直叫我心烦。”安琴看见雏烟就来气。
方宅后院花园,
璧郁一路跟着雏烟走到湖边的亭子那儿,旁边是一间半敞开的小屋,原是给琬亭学习音乐建的,现在他都出国好久了,也就给闲了下来。
雏烟沿着夜色走进去,悄悄开了电灯之后,就坐在那钢琴凳子上,对着黑白的琴键发呆,又时不时拨弄两下,似乎是在,复习些什么曲子。
“弹惯了古琴的手也可以弹钢琴吗?”
她忽然闯进去,惊到了她。
钢琴忽然发出“砰——”的一串怪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