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晚上，唐若听到爸爸对妈妈说：“没想到爸这么长情。”
妈妈说：“我都有点羡慕妈了。”
爸爸抱住妈妈：“你以为我做不到吗？”
妈妈笑：“好好的，乱说什么，乌鸦嘴。呸呸呸。”
又过了一段时间，家里的气氛更紧张了。
有一天晚上，爸爸把唐若带到了医院。大伯姑姑，还有他们家的哥哥姐姐都在，爷爷的病床前围了一圈的人。
唐若最小个，看不到爷爷，急得不行。
然后，他听到爷爷的声音：“差不多就是这些了。小若若呢。”
爸爸牵着唐若上前。
其他人都出了病房。
“你留下陪小若若吧。”爷爷对爸爸说，“他一个人，我怕他害怕。”
唐若立即挺了挺小胸脯：“我不怕。我是顶天立地的巨人。”
爷爷笑，冲他招了招手。
唐若坐在爷爷的病床边，他发现爷爷瘦了很多，不过还是非常英俊。
“我要去见你奶奶了。”爷爷说。
唐若一惊，不由回头看站在窗边的爸爸。
爸爸冲他摇了摇头。他的样子很不开心。
“爷爷的爷爷以前去世时，也是单独留下爷爷说话。他很爱爷爷。”
“所以爷爷也很爱小若若对吧？”
“真聪明。”
－－
唐寄棠微微弯了弯嘴角。
这是他和乔若最小的孙子，是乔若去世那年冬天才出生的，他像当年的爷爷一样，把“若”字给了这个最小的孙子。
大家都说，这个孙子最像以前的他。不过说起来，能有这个孙子是个意外。因为他的爸爸就是意外得来的。
本来生下一儿一女后，两人都没打算再要，结果乔若四十岁那年意外怀孕，又有了唐老三。
当年他说的生三个，最后还是实现了。虽然是两个儿子一个女儿。
“爷爷，我不想你去找奶奶。”唐若撅起嘴唇，“我知道奶奶是死了，爷爷我不想你死。”
唐寄棠看着小男孩，温柔的笑了笑。
“可是奶奶一直一个人。小若若有爸爸妈妈，外公外婆，还有朋友同学陪。”
唐若摇头：“可是，我还要爷爷。”
唐寄棠费力抬起手，握住小男孩的手。
“小若若乖。这是爷爷答应奶奶的，爷爷不可以言而无信的。”
唐若用力抽了下鼻子，委屈兮兮的。
这么大的孩子，其实已经懂很多事了。
唐寄棠思忖了一下，有意转移小男孩的注意力。
“在学校，有没有人喜欢小若若？”
唐若撅着嘴：“没有。”
“没关系，以后会有的，不用着急。”
“我不想结婚。”
唐寄棠忍不住笑了：“爷爷小时候也和你一样，碰到你奶奶就喜欢结婚了。以前最开始，大家都说我们是商业联姻呢。”
唐若皱眉：“什么是商业联姻？”
“就是和你结婚的人不是你喜欢的，不过他们都说错了，爷爷非常喜欢奶奶的。”
唐若小脸皱成包子。
“爷爷，你晚一点再去陪奶奶不行吗？”
唐寄棠很心疼小男孩，却还是坚定地拒绝了他。
“不行。奶奶很漂亮，爷爷再不去找她，她被人抢走了怎么办？”
唐若一下子被堵住了，因为找不到理由反驳委屈地扁起了小嘴。
他这种样子，倒像他爸爸小时候。
“三乔，带小若若出去吧。”不等唐三乔反对，唐寄棠加了一句，“给我一点时间，想想你妈妈。”
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最后这一点时间，我想和你妈妈在一起。
－－
乔若是在她七十岁那年的春天去世的。
和孩子们交待完事情之后，她只留下唐寄棠陪她走最后一程。
当时的唐寄棠七十二岁，他们最小的孩子唐三乔都已经有了孩子。
“这下，你不用担心我不能善待孩子了。”唐寄棠说。
多少年前的话，他还记着。
乔若靠在唐寄棠怀中，淡淡笑着：“不担心了。唐寄棠，我走后，你要好好的，要长命百岁。”
唐寄棠轻笑：“这个你是在为难我，我不能随便答应你，因为我很大可能做不到。”
“那就九十岁。”
“不行。”唐寄棠拒绝的斩钉截铁，“
一味追求生命的长度并没有多少意义，你知道我的性格，肯定更在意生命的质量。”
乔若温柔的笑了笑，又一次作了妥协：“至少八十岁，不过八十岁，不准来找我。”
“好。我会努力。”
乔若满足的笑了，又被了一句：“不是说整八十啊，八十九岁也行的。反正，我都会等你的。”
“好。”
棠太子一诺千金。
乔若安下心来，默默喘息了一会儿，终于还是说到最艰难的话题。
“棠太子，我们已经足够了解，所以我才要说，等我走了，如果遇到合适的，你可以再找一个人陪你，我不生气，你仍然是那百分之一。”
唐寄棠从背后紧抱着她，双手将乔若的双手握在手心里。
“我们暂时不讨论这个。如果真的要说，我只做纯粹的百分之一。不是‘仍然’，不打折扣。”
“唐寄棠……”乔若有点着急，“我不想你孤零零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