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讨厌听见他叹气。
“你说得对,我再次道歉,但是,”梁霁辰语气冷冷的,“我想问你,你的意思是现在不见,还是永远不见。”
“这很重要吗?”
“这不重要,我不在乎你那些绯闻,不在乎你的家人,不在乎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梁霁辰第一次表现出急躁的一面。
“我只想知道,你想过我们的未来吗?”
易佳夕的心里掠过千言万语,但她说出口的只有一句,“我不知道,梁霁辰,我没想过那么久远的问题。”
他却说,“我想过,想过很多,你想知道我想了什么吗?”
这次沉默的人是易佳夕。
有接近两分钟的时间,谁也没有说话,只听见对方的呼吸,那么近。
就像是梁霁辰抱着她睡觉的时候。
“你不想知道。”梁霁辰第一次主动干脆地挂了电话。
听筒里只有持续而聒噪的滴声,像是在提醒她,说出口的话,覆水难收。
易佳夕不知道自己这天晚上是怎么睡着的。
她一个人躺在主卧的大床上,辗转反侧,没有手机没有音乐,没有身边人的呼吸,她开了一盏小灯,仍像是与世隔绝。
每次周遭出现细微声响,易佳夕都会惊醒,然后发现并不是梁霁辰回来了。
第二天早晨,易佳夕被一阵门铃声惊醒。
对方很急,没节奏地按个没完,只怕附近贪睡的夜猫都要被吵醒。
她当然知道那不是梁霁辰,他有钥匙,不会按门铃。
她披上外套去开门,看见孟瑶着急忙慌地站在门口,刚看见易佳夕,就抓住她的袖子,“老板,你家里出事了!”
“你别慌,慢慢说。”易佳夕按住孟瑶的手。
这才发觉自己手心冰凉。
易家出事了,就在她睡着的这段时间里,接连两件大事。
姚金玲凌晨时分突发脑溢血,倒在地上,直到早上五点才被护工发现,送入医院,目前还在抢救。
就在半小时以前,几个警察从机场带走了徐明华,那时他正要搭乘前往美工的航班。
易佳夕顾不得太多,用十分钟的时间收拾好自己,孟瑶开车送她到医院。一路上,谁也没说话。
大年初一,新春伊始,谁家出了这样的事都是倒霉,连谈起来都怕沾上晦气。
医院正门口蹲守着许多记者,孟瑶见机行事,将车绕到侧面,下车时,递给易佳夕一只口罩。
这些记者,不知该说他们敬业还是无聊。
“这些记者跟苍蝇一样,千万别被拍到。”孟瑶打算下车,和易佳夕一起进去。
易佳夕拍拍她的肩膀,“你就别去了,回家吧。”
“为什么啊?”孟瑶使劲眨了眨眼。
“大年初一,你不用去拜年?”
孟瑶摇了摇头,“我从来不拜年,你试过被一群亲戚联合起来催婚的感觉吗?谢了,惹不起,微信拜年保平安。”
易佳夕笑不出来。
她从侧门进入医院,为了躲避记者,走楼梯到五楼手术室,走廊尽头,易嘉泽站在窗口抽烟。
易文珊独自坐在长椅上,看见易佳夕过来,易文珊连忙拉着她坐下,“你姑父去办手续了……唉,情况不妙。”
手术门紧闭,门里是一个无法想象的世界。
里面正在经历生死劫数的人,在几个小时以前和她吵到几乎断绝关系。
而现在易佳夕坐在冰冷的长椅上,心里一片茫然。
短短一夜之间,发生了太多事情,桩桩件件,还不等人收拾好情绪,又纷沓而来。
手术时间可能会很久,易佳夕把孟瑶叫到身边,“你先回去吧,待这里也没用。”
孟瑶点头,“饿不饿,我给你买份早餐上来?”
“不用,”易佳夕忽然想起来,“你到梁先生家里跑一趟,帮我把东西收拾出来。”
易佳夕告诉孟瑶那几样物品和行李箱的位置,然后把钥匙给她。
孟瑶愣愣地看着她,“老板,这是干嘛呀,梁老师知道吗?”
易佳夕没说话,只是摇头。
什么意思?
直到孟瑶坐上车,也没明白。
到底是梁老师不知道。
还是易佳夕不知道她想干嘛?
五个小时以后,医生从手术室出来。
姚金玲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但目前处于脑死亡状态,一切生命体征靠仪器维持,从手术室推出来又进入ICU,家属不能跟进去。
医生的话说得很委婉,“以病人目前的情况,苏醒的概率极低,但不排除会发生医学奇迹。”
易文珊抓着易佳夕的手臂,语气沉痛,“我们愿意付出一切代价,只要能救活我的母亲,我们愿意等!”
易嘉泽淡淡地嗤了一声,“浑身插满管子,那也叫活着?”
“你还说?你昨晚到你奶奶房间说了什么?怎么你一离开,她就发病了?”
易嘉泽扯扯领带,不客气地顶回去,“那姑妈快叫警察抓我啊,我保证不跑。”
他目光戾起来,易文珊不敢再声张。
医生眼明心亮,大概是看多了这类家庭矛盾,并不掺和,客套几句就离开了。
易佳夕坐回椅子上,易嘉泽在她旁边坐下,把手机递给她。
“昨天有人一直在找你,烦不烦呐,”他的语气吊儿郎当的,“不是分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