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举止姿态似乎都带着一丝独特的气韵,静静坐在那里都可下一秒入画。但生动起来却又是另一种风情,比所谓的画中人多了几分鲜活之气。
就好比刚刚,她将耳边湿发挽起露出小巧精致的耳朵时,梁付辰的眼睛便忍不住又微微眯了起来。
他像一只隐于暗处的猎豹,静静窥视着误入自己地盘的猎物,一瞬不瞬。
听她询问,梁付辰一时没反应过来,转过神后却又不正面回答,反而有些兴味地问了句:“看你着装听你言谈,上过学?没想到最为古板守旧的姜家,也不得不接受了时代的变化……怎么,姜晁那老古板舍得放你出去?”
这话说得属实不客气,话音刚落,便见少女那一向苍白无生气的小脸猛地涌上了一丝病态的潮红,不知是气得还是羞得——‘应当是前者。’梁付辰懒懒地想。
他是故意的,也是真的想试探一下,然后他就看到了少女突然攥紧的双手。
但他没有看到的是,少女本是没什么情绪的眼睛里,闪过的一丝失望。那抹不属于“姜微景”的情绪消失得太快了,快到没有人能够捕捉到就被她掩了下去,换成了属于“姜微景”的怒火。
张秘书见此情形,十分乖觉,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客厅里便只剩下了坐在沙发上对峙的两人。只不过一个身姿挺拔,一个懒懒散散。
少女脸上一时红一时白,梁付辰也不出声,静静地仔细欣赏着美人嗔怒的画面,直到她掏出一张红色的帖子递给他。
“这什么?”梁付辰放下腿直起身,随便地接了过去看了一眼,便顿住。
少女已然冷静了下来,脸色又恢复了一如既往的无血色,只用那更显冷淡的声音开口道:“婚书。”
“失礼了。我这次来北平,其实是想寻大帅解除婚约的。齐大非偶,姜家自知已非梁家良配,不敢厚颜,特来解除这桩婚事。既大帅事忙,我亦不敢多加叨扰,还望少帅将此玉佩一同转交给大帅。”她将当初两家交换的信物也推到了茶几上。
梁付辰冷了脸,将那写着他俩生辰八字的婚书扔到茶几上,顿了顿,才压着火气开口:“怎么是你亲自来?姜家的规矩呢?还是人都死光了?”
“死光了。”
梁付辰一愣,一瞬间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什么?”
只见那少女已不复初见时无措的感觉,反而表情变得如霜雪一般冰冷坚毅。她微微抬了抬下巴,似在坚持着最后的、仅剩的骄傲——
“民国八年,李深楼借口我父拥护钟望舒复辟旧制卖国求荣,屠我姜家两百一十口满门,独我一人在外求学得以留存。”
不知为何,她竟笑了起来:“怎么,梁氏竟不知?”
作者有话说:
是有点类似徐志摩的故事啦,不过我尽量写出新意,毕竟女主也不是单纯的封建闺秀~
第60章 第八场戏 师父
韩施琅来探班时, 正好赶上季昭跟燕斯年的又一次上课。
其实这一次上课的气氛有些冷凝,两个人都不是那种性格开朗的存在,季昭虽然面上常常带笑, 但事实上日常生活中话一向比较少, 所以当韩施琅来到时,一直在舞蹈室里旁观着的小禾赶忙站了起来。
以前她虽然觉得韩施琅老来找季昭对戏有点烦, 但现在可不觉得了, 人家热情一点气氛好一点也挺好的,总比两个制冷机对着吹好。
“我来的不是时候?”韩施琅从门口探出个脑袋,瞅了瞅里面的氛围。
不,你来的正是时候。小禾差点忍不住脱口而出这句话。
燕斯年的表情依旧十分冷淡, 自从上课以来他就一直没什么太大情绪波动的样子, 比外表看起来疏冷的季昭还要冷上几分。
不过他这人长得是真漂亮,偶尔给季昭示范眼神时, 小禾都会被那种眼波流转的感觉给震慑到, 好像一下子从精致漂亮的木偶拥有了鲜活的灵魂。
“木偶”淡淡地瞥了一眼韩施琅后, 对着正在练基本功的季昭启唇:“你朋友?”
季昭微笑着向韩施琅点了点头,手头上保持了很久的动作依旧并没有变化,只示意他在外面等一下, 应道:“算是, 是我演戏上的朋友。”
燕斯年微不可见地又抬眸看了季昭一眼, 有些疑惑。
从第一眼见到她时,他看到女孩不自觉流露出来的步伐和姿态, 就知道她一定是个拥有很多年功底的人。试了试后发现果然如此,但又似乎跟现今流传的剧种不太一样。
而且他从未在戏曲界见过她……是从未登过台吗?还是说她学习的剧种已然失传?拥有这样的功底实力却鲜为人知, 未免太过可惜。
只是她似乎并没有要把这件事宣扬出去的意思, 他便也无从开口。
演戏……难道比唱戏更令人开心吗?
对于唱戏以外的事, 燕斯年都有些不甚了解,所以他只是抿了抿唇,没有说什么。
季昭在跟燕斯年礼貌地请了个小假后便出了门,扭头就看到了一直守在门外的韩施琅。
他今天与以前在《她为魔》剧组探班时穿得不太一样,更为随性了,只简单套了身卫衣和牛仔裤,没怎么打扮。
“来啦?”但韩施琅见到她时还是一如既往的兴高采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