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你下次订婚可要注意了,宋医生应该没我这么好说话吧?”
几个月前的回旋镖稳稳刺中眉心。
江晋年被这话噎住,猛地掩唇咳嗽了几声,“”
郁气疏解完,傅闻意满意地勾起唇,她侧头把窗户打开一点,让新鲜的空气吹进来。
说来也奇怪,她以前跟江晋年在一起的时候好像总是有说不完的话,分享欲分分钟爆棚,哪怕江晋年只是偶尔应和一两句,她都能若无其事地接下去。
现在想来,好像大多数时候他都是兴致缺缺的模样,可奈何她当时陷得太深,竟完全没有察觉,甚至还傻兮兮的安慰自己他就是一个话少的人。
果然啊,爱情会让人变得盲目。
如今傅闻意自然不会再做那种傻事,而江晋年却反倒因此变得不太适应,他开始费心想话题跟她搭茬,企图激发起她的分享欲。
可他的业余爱好本就贫瘠,在人际交往方面的经验更是寡淡,说来说去总是在学术研究上打转,那些艰深字眼和听不懂的专业术语,竟意外将傅闻意哄睡着了。
至此,江晋年只好偃旗息鼓,正襟危坐地充当起司机来。
宝马车很快驶进容园。
傅闻意逐渐从睡梦中清醒。
短短的十五分钟里,她做了一个格外吓人的梦,梦见自己站在悬崖边被人一把推下,那种失重和从高处跌落的感觉,即使是梦也仍旧让人心生不安。
江晋年回头看到她发白的脸色,面露担忧,“没事吧?”
“没事。”傅闻意调整呼吸推门下车。
迈步踩上台阶时,江晋年忽然在车边叫住她。
她回过头,却见他飞快垂下眸光,几秒后才撑起笑容说了句:“没什么,你早点休息。”
傅闻意没当回事,纤纤身量逐渐没入敞开的大门。
江晋年站在原地望着那空空如也的门口好一会,才躬身坐进车内,发动车辆离开。
当日晚间,江琮山从傅天恒安排的酒局上离开,跟江晋年的车前后脚驶入地下车库。
过不久,一辆黑色的奔驰稳稳停在江家门口,后座门被人拉开,一位背脊略微佝偻的中年男人从车上下来,撑起伞走到院前的铁门旁。
像是静候已久,无需来人摁响门铃,铁门似有感应般从眼前徐徐打开。
梅雨季的这场暴雨来得又急又猛。
乌云翻滚,闪电和雷鸣启奏,仿佛要把天捅出个窟窿。
傅闻意在凌晨被雷声惊醒,推门见楼底下灯仍亮着,问过起来关窗的阿姨后才得知,傅天恒直到现在都没有回来。
她微拢起眉,心里的不安感更强烈了。
这种不安一直持续到早晨,她迷迷糊糊从清浅的睡眠中醒来,恍惚听见楼下人声嘈杂,还依稀伴随着各种桌椅腾挪翻箱倒柜的响动声。
紧接着有好几道气势汹汹的脚步声从楼梯上来,逐渐由远及近。
傅闻意起身披上睡衣外套,陡然听见容馨焦急的嘶哑嗓音拦在她的门前:“不行,这里是我女儿的房间,你们没资格闯进去!”
“傅太太,我们只是例行公事,奉上级命令调查傅天恒董事职务侵占一事,烦请您和您的女儿配合。”对方的语气没有丝毫退让。
傅闻意的一颗心瞬间揪紧,在容馨和对方拉扯间霎时将门打开。
她屏住呼吸护住眼圈通红的容馨,目光在对方一行人清一色的黑色制服上打量来去,让自己镇定再镇定,却还是不小心从话音里遗漏出几丝无法控制的颤抖:
“你们刚刚说我爸爸怎么了?”
第27章 回国
空气安静了几秒,在场所有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在眼前这个布满茫然的漂亮面孔上。
容馨不安地抓住她的手。
傅闻意勉强冲她扯起一个抚慰的笑容,“别担心。”
刚说完,那位站在最前面的执法人员再次面无表情地开口,庄肃沉严的语气响彻室内:
“法院今早收到一封匿名举报,傅氏集团董事长傅天恒利用职务便利侵占公司财产,预估数额高达近千万。”
“我们现在依法对傅天恒董事进行传唤,并查封他名下的所有资产。”
“不可能。”傅闻意立时否认道,“我爸爸绝不会做这种事!”
“是或不是,待法院查清真相后自会做出裁决,现在还请你们不要阻挠我们的工作。”男人举起盖上红章的证明让她们看得更清楚些。
“法院要查封这里?”容馨不可置信地抬起头。
“等一下。”傅闻意拦住他们强行搜捕的行为,据理力争,“容园早就已经归到我妈妈名下了,你们不能这么做!”
“等事情查清后,如果情况属实会即时归还给房产所有人。”
不待她们再做辩解,那人立即指使身后的下属将每个房间都仔细搜查一遍,不要放过任何证据和相关资料。
他们来势汹汹,丝毫没给人喘息的t余地。
申辩的话语如投入湖中的一粒石子,半分水花都没激起。
傅闻意只得护住六神无主的容馨躲在角落,小声持续地安抚着,像在告诉她也像在跟自己说:“没事的没事,爸爸一定会没事的。”
她们被容许带上一点换洗的衣物,家里的佣人和阿姨通通跟着被赶出来,短短一个小时后,傅闻意眼睁睁看着这个住了十多年的家被法院贴上封条。
还未来得及消化现状,无数亟待解决的问题便如潮水般蜂拥而至。
傅天恒一早在集团被人带走的消息很快传遍了圈内,各个新闻电视台闻风而动,新闻报道层出不穷,成了京州金融圈当下最为热门的谈资。
作为业内老牌的家族企业,傅氏的董事和股东大多都是家族亲眷,平时仗着家族背景吃喝享乐惯了,遇上事就只会躲在他人的庇护下。
眼下傅天恒刚被法院带走,傅氏内部就全都乱了套,集团高层找不到主心骨,只好把电话打到容馨这里来。
傅闻意本想安排容馨先在酒店休息,但她执意不肯,一定要去公司查看情况。
此时集团大楼门前已经聚集了不少记者,傅闻意跟容馨在总秘的带领下搭乘专属电梯上楼,从格子间到会议室,一路上电话响个不停。
所有人都像是盘旋在热锅上的蚂蚁,横冲直撞,找不到头绪。
进到会议室后这种焦急的状况更甚,股东们都想要给个说法,中高层管理人员已经不知道工作该如何进行下去,除此之外更多的,是在问这件事的真相到底如何。
可是眼下,谁又能说出个答案。
容馨被傅天恒护在羽翼之下多年,对公司的事几乎不闻不问,虽然是金融专业出身,但她的眼界和能力已经脱离市场太久,根本无法做出正确的决策。
更别提还是在如此危难的节骨眼上。
本就没了傅天恒在旁庇护的容馨,在各方逼问下心理压力愈加不堪重负。
见状,傅闻意只好同周秘书使了个眼色,让他先找准时机安抚一下在场众人的情绪,她带着容馨到一旁的办公室暂时喘口气。
容馨忍了一早的眼泪终于落下,她偏过头不想让傅闻意看见。
可颤抖的肩膀还是出卖了她此时的焦灼和难过。
傅闻意别开眼,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是多余,只能安安静静地陪在容馨身边。
不多时,周秘书从外面推门进来,脸色极不好看的同她说:“跟集团合作的几家原材料公司听见风声,打电话来催促不成,说要告我们违约拖欠货款。”
“不好了,下周要封顶的楼盘有工人罢工,在楼底下闹开了,怎么办!”
助理焦急的话语让房间里的气氛更加凝重。
容馨抹掉眼泪强行调整好状态,欲起身下楼时被傅闻意拦下,“妈妈,还是我去吧。你太累了,先在这休息一会儿。”
“一一。”容馨紧张地抓住她的手。
傅闻意冲她扬起抹甜美的笑,眼神亮晶晶的,“放心,我去去就回来。”
容馨脸上的忧思还未散,她已经转身叫过周秘书,快步走出门后脸色瞬间沉下来。
“楼下的记者还在吗?”
“还在。”周秘书说。
“好。”傅闻意深吸口气,心里已然有了打算,“那就借他们这股东风吧。”
赫尔辛基时间凌晨4点。
江渡昨夜跟当地分公司的合伙人商议公事,直至两个小时前才睡下,刚阖上眼不久,耳边乍响的手机铃声就将他吵醒。
拧眉打开床头灯,按下接听,秦旌急切的话语即刻闯进耳廓:
“渡总,傅氏出事了。”
他霎时清醒过来,打开电脑搜索国内的新闻网站,不多时,有关傅天恒疑似职务侵占的新闻弹到首页,里面详情描述了这件事目前为止可公开的来龙去脉。
“你去查一下这个举报人。”
江渡沉声开口,双指滑动界面的速度依旧未停,分神拨通另一个工作用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