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听到离耳边很近的极轻微的鼻音,原本是笑着的在这一瞬间也忽然有点鼻酸:“你别哭啊蒋宁屿……”
“没哭。”他嘴硬道,但一开口就被略有些低哑的嗓音出卖了。
“别哭别哭,”江潺摸他的头发和后背,“你一哭我也有点想哭了。”
“嗯……”
他们就在这雾气弥漫的江边拥抱了好一会儿,直到有人牵着狗从旁边走过去,江潺才出声说:“我们回去吧蒋宁屿,你明天不是还要上班吗?”
蒋宁屿点了点头,又抱了她一会儿才松开手,江潺看到他的眼睛和鼻尖有点发红,看起来已经不像大型犬了,像一只可怜兮兮的小狗。
她又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发,说“走吧”,然后跟他一起往回走。
凌晨的马路上人车稀少,路灯从高处照下来,江潺看到他们在地上被拖长的影子,一人手里拎着一个酒瓶的样子让她莫名觉得有些好笑。
她有点不习惯这阵由关系转变带来的沉默,轻轻撞一下蒋宁屿的肩膀:“说点什么啊,别搞得太尴尬好不好……”
“说什么,”蒋宁屿笑了笑,声音里还带着刚哭过的潮,“我还有点没缓过来。”
“我哪知道,”江潺又开始踢石子了,“表白都是我表的,说什么就该你想了吧……”
“我之前想表你没给我机会,”蒋宁屿无辜道,往前走了几步想到说什么了,“对了,十点多的时候不就发消息说要去睡了吗,怎么忽然这么晚过来了?”
“就……想过来就过来了啊,”她不想说自己为了这事怂得睡不着,“我睡着睡着掐指一算,觉得今晚是个良辰吉日,就赶紧收拾收拾过来了……”
话没说完就感觉到蒋宁屿的手指碰了过来,先是指尖摸索着触碰到她的手心,继而手掌覆过来,将她的手整个包拢住了。
明明只是牵个手而已怎么心跳又变得这么快。
但认识这么多年好像还是第一次牵手……
“怎么不说下去了?”这次轮到蒋宁屿问她。
刚刚那块踢的石子不知道哪去了,江潺略有些不自在道:“说什么啊……”刚刚说到哪儿了来着?
“说你现在正在想的。”
“我在想……”她感觉到之前喝下去的酒在身体里起了劲,导致她的大脑现在开始不清醒了,对,谈恋爱是要牵手的,他们现在已经在谈恋爱了,那除了牵手呢,“我在想谈恋爱都要做什么啊……”
这话未经大脑思考,一说出口,她就立刻停下来了,想自己到底在说什么啊……
她听到蒋宁屿在旁边低低地笑起来,明明几分钟前还抱着自己哭得像只可怜兮兮的小狗,现在反倒听起来心情再好不过,她有些恼火:“笑什么笑……我又没什么经验!”
“我也没有。”蒋宁屿笑着说。
“那就更不能笑了!”
“好。”蒋宁屿应着,话音里仍是能听到一丝笑意。
往前走了几步,江潺终于又找到了一颗可以踢的石子,用脚尖踢出去,“我就是在想,会不会跟以前很不一样啊……其实我觉得之前那样相处就挺好的,忽然换一种相处模式会不会很别扭很不习惯,毕竟都这么多年了……”
“那就还跟之前一样,”蒋宁屿侧过脸看向她,“怎么舒服就怎么来。”
“但如果都跟以前一样,”江潺低声嘀咕,“谈不谈岂不是没什么区别……”
她其实没想这么早就跟蒋宁屿说起这个,但这又确实是这几天里困扰和折磨她的一个问题,能早点跟蒋宁屿聊清楚也好,不然等谈上了发现双方都很别扭,再想开诚布公地谈谈可能也回不到原来的关系了。她不想这样。
“我没觉得别扭,”蒋宁屿想了想问,“你觉得别扭吗?”
“有点吧……毕竟都以亲人的身份相处了那么久。”江潺说,“你就一点都不觉得吗?”
“嗯,可能因为我很早就开始喜欢你了吧,一直也没把你当亲人。”
这话被他很坦然地说出来,江潺好奇问道:“很早是多早,高中吗……”
“初中吧,应该是刚升初中那会儿。”
“那么早!”江潺简直有些震惊,“刚升初中的时候你才多大,而且你还跳了一级,你这个天才小孩怎么早熟……”
她想着蒋宁屿刚升初中那会儿,连季霜都还没开始喜欢覃西陆吧,自己更是完全没有这方面的意识,天天只想着怎么刻好橡皮章……
蒋宁屿“嗯”了声,笑着说了句“是挺早熟的”,又问:“那牵手会觉得别扭吗?”
话题忽然拉回去,江潺顿了顿,意识到他们一直是在牵着手说这些的,刚刚那阵心跳卷土重来,她摇了摇头,如实道:“牵手还好。”
“那就做你觉得不别扭的事,”蒋宁屿的指腹在她的手背上轻轻摩挲,“我们慢慢来,不着急。”
江潺点头“嗯”一声,又想怎么听起来好像自己在着急似的……但不管怎么样跟蒋宁屿说过之后就觉得安心多了,她知道他总是擅长解决各种问题。
一路聊着天就走回了家门口,小疤已经睡了一觉,听到开门声走过来蹭蒋宁屿的裤脚。“回去睡吧。”蒋宁屿俯身摸了摸它的头,直起身问江潺,“你是不是在家已经洗漱过了,还要再洗一下吗?”
“再洗一下吧……”毕竟这一路辗转挪腾了这么多地方。
“那你等等,”蒋宁屿说,“我给你找一套睡衣。”
江潺点了点头,等他去卧室找了睡衣,接过来抱着朝浴室走过去。上次在蒋宁屿这儿留宿已经是几个月前了,后来也来了几次,但因为觉得频繁留宿有些太过越界,每次就还是尽量回去住。
以后是不是就不用担心越界的问题了……毕竟已经越过去了。
这样一想也挺好的,就不用总是想一些多余的问题了。有点放松,又有点开心,还有点不可思议,居然真的跟蒋宁屿开始谈恋爱了……
姥姥知道会是什么反应,会不会惊得假牙都掉了,算了还是先不要让她知道了吧,当着她老人家的面谈恋爱也太奇怪了……
胡思乱想了一通,等她穿着之前那件宽大的睡衣从浴室走出来时,蒋宁屿已经把床单换好了,正倚着旁边的桌子看她哪来的那瓶白酒。
“看什么呢。”江潺走过去坐到床边。
“哪儿来的白酒?”蒋宁屿抬起头问。
“不知道,应该是过年的时候谁送来的,”她忍不住吐槽一句,“到底是谁觉得一个老太太会喝白酒啊……”
蒋宁屿笑了一声,把那瓶酒放下来,走过来在她面前半蹲下来看着她。
刚刚聊那两句还挺自然的,被他用这种黑沉沉的目光定定看着,她又开始有点不自在了,手指在床单上轻轻蹭两下,偏开眼神:“怎么这么看着我啊……”
“睡前能不能再抱一下?”蒋宁屿微微仰头看着她说。
她没答,两秒之后俯下身抱住他,手指又在他头发上揉了揉。
“江潺。”她听到蒋宁屿叫自己的名字,“嗯”了一声。
“我特别喜欢你,”蒋宁屿在她耳边说,“从很久之前就是,特别特别喜欢。”
她感觉脸颊有点发烫,嘀咕着说“我知道了……”
“睡吧,”蒋宁屿笑了笑,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我看着你睡着了再走。”
躺到床上,江潺看着蒋宁屿起身关了灯,然后拖过书桌前的椅子,在她床边坐下来,在黑暗的光线里也能感觉到他带着一点重量的目光。
江潺记得很久以前自己睡不着的时候,蒋宁屿也会这样拖一把凳子过来,坐在床边陪着她睡着,有他在身边的时候她总是安心的,今晚也是这样。她闭上眼睛,感觉到心跳渐渐趋于平缓,困意随之泛了上来。
“蒋宁屿,”陷入睡眠之前她忽然记起一件事,闭着眼睛出声道,“那个好运勋章,你不要弄丢哦。”
“不弄丢。”蒋宁屿看着她说。
“今晚太仓促了,等之后我给你用大漆做一个,那就是真正的永久好运勋章了,到时候你拿着这张来找我凭票兑换……”她迷迷糊糊说着,交代完之后就被困意彻底打败了,下一秒就呼吸沉缓地跌入了睡眠,不知蒋宁屿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第115章
这一觉睡得很沉,再醒过来时,床头的电子钟显示已经下午四点多了。
昨晚是几点睡的来着……江潺从床上坐起来努力地回忆,好像是凌晨三点多?居然睡了十三个小时,印象里除了之前在上海生病那次,还没睡过这么久。
下了床拉开窗帘,西晒的日光斜斜笼罩过来,她揉着肩膀伸了个懒腰。终于把这几天缺失的睡眠补了回来,那种一睁眼就开始纠结跟蒋宁屿要怎么办的想法也不存在,整个人感觉很轻松、很舒服……对了,蒋宁屿呢?
她走出卧室看了看,屋里没人,这个时间他应该在公司。小疤正蹲在窗户前看外面的鸟,听到动静回过头她“喵”了一声,她也回一声“喵”,打过招呼之后就各忙各的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