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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美人兮长颈鹿_潭石【完结】(148)

  金夕有些喝醉了,站起来一定要让蒋宁屿唱歌,并且坚持把他拉到了点歌台前。

  隔着嘈杂的吵闹声江潺听到蒋宁屿说他不会唱歌,心里冒出的想法是,骗人,明明唱得还蛮好的。紧跟着脑中就响起了好多年前他在夏夜里唱起的那段旋律,以至于包厢里真的响起《Close To You》的伴奏时她有些恍惚。

  “那就唱这首吧,”蒋宁屿接过话筒说,“真的就只会这一首。”

  从他开口唱第一句“Why do birds suddenly appear”的时候,她脑中就浮现出17岁的那个夜晚,她坐在蒋宁屿的自行车上,手里握着他送自己的那个骑着长颈鹿的小女孩,那条小路长得看不见尽头,静得似乎就只有他们两个人。

  这么多年来蒋宁屿的声音好像没怎么变,音色中褪去了青涩,但却仍旧保持着一丝少年气,低低的,跟那晚一样听起来干净而温柔。

  只不过那时候她只能从他很好听的英语发音里模糊地辨别出大概的意思,而现在却盯着字幕,像是在听他轻声地诉说一桩久远而隐秘的心事。

  她记得他说过,这首歌里面有一句歌词是,你降生那天,天使齐聚,他们决心让美梦成真,所以他觉得很适合在她生日那天唱给她听。

  可今天明明是他的生日啊,他怎么又唱了这首呢……

  跟她唱歌时全程热闹的气氛不同,蒋宁屿唱歌的整个过程房间里都是安静的,只有尾奏快结束时才有人打趣说他以前装不会唱歌是不是就为了今天惊艳全场,又起哄着让他再唱一首。

  但蒋宁屿这次就真的不唱了,把话筒递给了旁边的人。

  他的眼神朝她看过来,只是一秒的对视,她已经垂眼避开,下意识又仰头喝了一口酒。等到她把易拉罐放下时,他已经收回了目光,重新坐回了原来的位置。

  这之后江潺就好像整个人忽然沉了下来,不再有兴致跟周围的人胡闹,靠在沙发椅背上一边喝酒一边听其他人唱歌,偶尔会有些失神,连手里的酒都忘了喝。

  凌晨一点多几个人才从KTV走出来,都或多或少地喝醉了,蒋宁屿便在附近找了家酒店,让关旭和许年安排大家住下来。

  人都散了,只剩他们俩,往回走时蒋宁屿忽然问她记不记得那首《Close To You》。

  “记得啊,”江潺抄着兜微微低着头,跟他并排着朝家的方向走,“我17岁生日那晚你唱过的。”

  怎么会忘呢,不但记得这首歌,还记得她那晚用荒唐的语气提起盛昀怀疑他们之间的关系不单纯时,蒋宁屿那阵突如起来的沉默;记得那条提前准备好却没有在当晚送出的蝴蝶项链;记得怀疑蒋宁屿喜欢自己时那种起伏不定的慌乱心情,和那个辗转反侧的失眠的夜晚。

  “你呢,”她定了定神,问他,“记不记得我给你过的第一个生日?”

  蒋宁屿“嗯”了一声,声音听起来比以往都要更温柔:“怎么可能不记得。”

  “我当时跟你说的那句话你还记得吗,就是那句,你叫我一声姐,以后我姥姥就是你姥姥。”她笑着说,插在兜里的手却用指甲一下一下掐着拇指的指腹。

  他这次没应声,她看到他的影子在地上被拖得很长,相比年少时肩膀宽阔了不少。

  “不记得了吗,”她说,“我当时可是下了好大决心才那么说的。”

  “但我好像没叫过你姐。”他这才出声道。

  “叫过的,我记得的。”江潺很认真地跟他细数,“坐公交车的时候叫过,你说姐姐,这里有座。大漆过敏那次也叫过,你说姐姐,别哭了。还有那年过年也叫过,你说姐姐,我明天下午就过来了……”

  “那都是小时候了,初中之后应该就没叫过了。”离家还有不到一百米的距离,他忽然抬起手握住了她的手臂,脚步停顿下来,面对着她,说“江潺”。

  她也面对着他,心跳忽然又快速跳动起来,听到他用微微发沉的声音说,“我们聊聊吧。”

  她定了定神,抬起手将被风吹到脸上的一缕头发别到耳后,“今天太晚了吧,已经凌晨了,要不我们等……”

  “但我已经等了很长时间了。”蒋宁屿看着她,眼神似乎还要比夜色还要黑沉,“我觉得就算等再长时间,你也会一直躲下去,而我也会因为担心没有后路,一直害怕把这件事情向你挑明。不过今天是我的生日,我不想要别的礼物,只想向你讨要一点特权,听我把接下来的话说完,好么?”

  江潺没应声,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本能想让他不要再说下去,却又无法狠心拒绝他在生日这晚提出的这个似乎并不过分的“特权”。

  她不说话,他就当成是默认了,看着她开了口,“你十七岁生日之前,我花了一个月练熟了这首《Close To You》,其实没想那么早就向你……”

  “蒋宁屿。”

  她到底还是在巨大的慌乱中叫停了他,直觉他再说下去,他们之间的关系就真的会发生变质。而她只想让它维持现状,现在这样就是最好的,所谓的往前一步真的是往前一步吗?

  “你记不记得我上次说过,亲情才是更永恒的东西。”她顿了顿,咽了一下喉咙才继续说下去,“其实我一直都是这么想的,你看我跟姥姥吵了那么多次,但是却完全不会折损我们之间的感情。蒋宁屿,我跟你也是这样的,我一直觉得我们是亲人,不管发生什么矛盾,我们永远都会保持这样的关系,永远都不会变质。你不觉得这样就已经很好了吗,还有什么样的关系会比我们现在更稳固呢?”

  蒋宁屿听她说完了——他总是这样,永远都不会在她说话的时候打断她,永远会等她说完了所有的话再开始他的下一句,哪怕今天是他的生日。

  他沉默着,她则因为说出了这段话总算稍稍安定下来。

  “但我们之间真的是亲情吗?”好一会儿他才出声,“你会跟姥姥断六年的联系吗?”

  江潺一时怔了怔,没想到他会忽然提到那六年。自她回来那天起,他就很少提起她离开六年的事情,而当他刚刚问出这句时,她才再清醒不过地意识到他其实一直是极其介意这件事的,介意她的失约,也介意她的失联。

  “如果你真的觉得我们是亲人,六年里会一次都没想过要联系我吗?”他竭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是平静的,“如果不是为了回来组建工作坊,是不是我还要再等一个六年?还是说等多少个六年你跟姥姥都不会回来?或者你所说的亲人其实只是一种拒绝我的托辞,其实内心并没有真的把我当做亲人?”

  一连串的问题说出口方才发觉有种咄咄逼人的质问意味,但他实在不想再听到她用这种亲人、姐弟这种词来描述他们之间的关系了,那样他们就只能停在原地止步不前。

  况且他们算什么亲人呢,说不见就可以六年彻底失去联系的亲人吗?找遍北京所有的医院一次次托人打听相关的消息却依旧毫无音讯的亲人吗?

  “我……其实想过联系你的,”江潺试图向他解释,“我没想过永远不回来,就算没有大漆工作坊……”

  她话没说完,蒋宁屿已经朝她走近一步,她下意识想往后退,却被他握住了手腕。

  “什么时候?”他语气里有些急切,微微低头看着她的脸,急于从她这里得到确切的答案,“什么时候想联系我的,为什么没联系?什么时候?”

  他的脸离她很近,嘴唇几乎要触到她的额头,太近了……她在慌乱中挣开他的手腕,到底还是往后退了一步。

  “就停在这里吧。”江潺没回答他的问题,抬头看着他,眼神里几乎有些乞求的意味,“蒋宁屿,我们别再往前走了吧,停在这里就很好了。”

  街边正好有一辆出租车上刚下了人,司机压下车窗,对着他们问“走不走”。

  “我先回去了,”江潺微微偏过脸,“你也早点回吧。”

  她说完,迈开步子朝路边的出租车快步走过去,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第104章

  坐上车,江潺说了地址就靠在椅背上,对着车窗外发怔。

  心跳得很快,思绪也很混乱,酒精带来的晕眩和慌张混合在一起,让她无法冷静地找到一种处理方式。

  没经历过,很慌……以前遇到这种事情会去找蒋宁屿,只要跟他聊聊,或者根本不用开口只要他陪在自己身边,就能很快安定下来,但偏偏今天这种状态就是蒋宁屿带来的……

  不喜欢这段关系变质的原因也正在于此,他们是最信任、最了解对方的人,就算发生天大的事情只要有对方在就够了,但爱情这种东西太飘渺了,这种关系太不稳固了,如果他们以后吵架了呢,再或者,分手了呢?难道也要变成最熟悉的陌生人吗?那这段关系还能退回到最初的样子吗?那以后再遇到崩溃的事情还能陪伴在彼此身旁吗,还有……

  她忽然想到了过年时他们其乐融融地围在桌边吃饭的场景,以姥姥现在的身体状况,她不确定姥姥还能陪自己多久,还有林阿姨和杜皓,以后杜皓总会组建自己的家庭的,到时候他们就会在自己的小家里过年,那这个世界上就只有蒋宁屿能陪着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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