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起来处变不惊，对方一时没说话，看起来陷入了思索，大概也觉得情况有些棘手，过了一会儿抬眼道：“实在抱歉江小姐，目前公司确实没有创立子品牌的计划，至于这份合同，我们的法务看过之后会给您一个答复。”
一句话给素梵打上了句号。
从施家家居走出来，江潺怔忡地看着马路上川流不息的车辆。
虽然来之前已经做好了素梵无法继续推进的心理准备，但真的得到了这样的答复，她还是觉得难以接受。要这么放弃吗？但是前期已经付出了那么多心血……可不想放弃又能怎么办，接替施谦位置的这位新任CEO宋总话里话外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
脑中忽然又出现了施谦的声音：“现在家居这条线被我叔叔接手了，你如果还想做下去，可以找他去谈谈，说不定他会愿意继续这个项目……”
她感到心烦意乱，不想在这种时候回忆起跟施谦有关的一切，但忽然脑中就浮现出一个念头——施谦的叔叔是谁？显然不可能是这位由副总上位的外姓人宋总……而这句施谦临走前说出的这句话，也绝不可能是他随口胡诌的，没人比他更清楚施家内部的这场大换血。
对，或许可以找到施谦的叔叔，再争取一下……江潺做出了决定。既然来了，就要做最后的垂死挣扎。
第87章
在路边找了一家星巴克，江潺拿出笔记本电脑开始查询施家的相关信息。
以前跟施谦做朋友的时候，除了爷爷，施谦很少提到其他家人，江潺对他们那一大家子也不感兴趣，从来没主动去问过。
现在查起来，才发现施家的确枝繁叶茂，各种关系盘根错节。顺着企业信息一个个查过去，满眼都是“施XX”，看到后来简直要不认识施这个字。
而在这一大家子“施XX”当中，有一个名字频繁出现——“施明勋”。
几乎施家集团的每个子公司都有施明勋的股份，而新闻上报道最多的，除了施谦的爷爷施茂宗，便是施明勋最受媒体关注。
江潺不确定施明勋是不是施谦的叔叔，但现在看来，他绝对是施茂宗去世之后施家集团的掌舵人。如果能想办法见到他的话，说不定可以让现任的CEO改变主意……
“施董？”前台的女生看到她又回来了，愣了一下，“施董这几天都不在公司。”
“那能预约一下跟他见面的时间吗？”江潺问。
“可以是可以，但施董其实不负责这些具体业务，”前台说，“跟小施总有关的事情，现在都是由宋总接手负责的。”
“既然可以，那还是帮我预约一下吧，”江潺朝她笑了笑，坚持道，“不管怎么样我都想见一下施董。”
对方给她递来一个平板电脑，让她在上面登记信息，又说施董这一阵子不常来公司，所以不确定到底哪天能接见她。
“没关系，那我就在这儿等着。”江潺朝一侧指了指，“那边的沙发是可以坐的吧？”
对方犹豫一下，还是说了“可以”，江潺朝她笑了笑，坐到了等候区的沙发上。
她从行李箱里取出笔记本电脑，利用这段等待的时间整理素梵品牌的理念、定位、设计思路……这些都是她跟施谦讨论过无数次的东西。
施茂宗在世时极其护着施谦，所以施谦做决策时从来都很自我，他曾跟江潺畅想过好几次他们联合创立的这个品牌，而江潺也一度把他当做伯乐而感激不尽，没想到突发的变故让一切事情都变了味儿……
脑中又浮现出跟施谦讨论这些事情的画面，她抬手揉了揉太阳穴，迫使自己把施谦从大脑中驱赶出去。
那之后除了公司下班，江潺就没离开过前台大厅。沙发本就是给客人提供的，她坐在那里不走，别人也拿她没有办法。
她就利用这段时间，把跟素梵相关的一切整理成PPT，顺便梳理清自己的思路，思索如果见到施董，应该怎么劝他把素梵推进下去。
每天回去之后也在搜索和整理资料，脑子始终没什么闲着的时候，更没有时间去看手机。
凌晨两点多她合上电脑，起身去卫生间洗漱时她感觉有点头晕，身上也有点发冷，明明房间里的暖气开得很足。
她在身上披了件外套，拿过手机看了一眼，蒋宁屿晚上九点多和十一点多分别发来过消息，一条问她有没有吃饭，另一条问她今天情况怎么样。
她这才顾得上回消息：“吃了。今天还没见到施董。”
那边很快打来视频通话，江潺的手指悬停在屏幕上方，停顿了有几秒钟的功夫，才落下去接通了视频。
蒋宁屿的脸出现在屏幕上，略微仰拍的角度，能看到清晰的下颌线条。
“还没睡吗？”他问，“晚上一直在做那份报告？”
“嗯，数据和资料比较难查，又要做不少图表，”江潺倚到洗手台边，“所以就有点耗时……”
“都要查哪些资料，你发过来我也帮你查一下。”
“算了，你还加班呢，”她笑了笑，“而且其实都查得差不多了，接下来就是整理资料了。”
“施董什么时候回来一点消息都没有吗？”
“嗯，今天试着跟公司内部的人打听了一下，也都说他不在公司。他应该确实挺忙的吧，我查到他名下负责不少施家的产业，可能家居这条线这几年不怎么赚钱，他就不会花很多精力来管吧……”她说着打了个呵欠，又揉了揉眼睛。
“困了就早点睡吧，”蒋宁屿说，“都两点多了。”
“你不睡吗？”
“我也要睡了，晚安。”
江潺“嗯”了一声，回他一句“晚安”，正要触碰屏幕关掉视频时，忽然注意到蒋宁屿离屏幕近了一些，刚刚一直是略微仰拍的角度，她只能看清他低垂的睫毛，现在角度正了一些，她才注意到他眼底的红血丝看起来比那天早上还要明显。
“但你毕竟是要去上海……”这话忽然在她脑中响了起来。
挂断视频，她没立刻开始洗漱，手指在屏幕上触碰几下，把外卖软件上的酒店地址连同房号一起截了个图。然后在对话框里输入消息：“明早我可能起不来，不然你帮我点个早餐？”
消息还没发出去，聊天界面上多出了一条消息：“你外卖配送地址给我发一下，明早我帮你点早餐。”
她怔了怔，嘴角忽然浮出笑容，删掉对话框里没发出的信息，把截图发送过去，又回了一条：“好。”
翌日早上吃完早饭，江潺去附近的星巴克买了两杯咖啡和甜品，走到施家家居的公司，给前台的女孩递过去一份——这几天每天早上她都会这么做，询问前台今天施董有没有来公司，再说一声如果施董过来，希望她能告诉自己一声。
然而前台似乎并不领情，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她也不介意，继续坐回去整理自己的文稿。
到第三天上午，江潺正坐在沙发上整理文稿，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阵骚动声。她抬头看过去，四五个五大三粗的男人站在前台，看起来面色不善。
领头的那人重重拍着桌子，“树都砍了，木材都大老远运过来了，你们说取消就取消啊！当时可是施总主动上门找上我，说要包下这些木材的……你别跟我提什么宋总，上百万的东西，他现在给的那点补偿是想打发叫花子吗？”
看来被施谦坑了的人不止自己一个……江潺看着这一幕，忽然觉得自己那晚给施谦的耳光似乎打轻了。这人是怎么能做到无事一身轻似的拍拍屁股走人的，看起来恣意潇洒其实背后到底有多少人要帮他擦屁股……
“咚”的一声，说话的男人从前台手里抢过电话重重扔出去：“你叫什么保安，你想叫保安把我们都赶出去是吧？！你别搞那些歪的，赶紧把施总叫出来，我当面问问他那些话算不算数！你不叫是吧？那我们自己进去找！”
对方越来越语气不善，江潺见状合上电脑，朝前台快步走过去。
那人带着身后几个人往公司里面走，前台赶紧走出来拦住他们，却被领头的那人重重推了一把，女生往后踉跄两步，没站稳，摔倒在地上。
几个男人似乎只是要作势吓唬她，并没有继续往前走，又对着她吼了句“赶紧把施谦叫出来”。
江潺皱了皱眉，走上前把前台女孩扶起来，帮她整理了一下身后的衣服：“你们为难一个小姑娘有什么用？施谦不在公司，你再怎么吼他也出不来。”
“你是谁啊？”对方不耐烦地看着她。
“我跟你们一样，”江潺说，“是个被施谦坑了的冤大头，已经在这儿等了好几天了。”
“也是找施谦的？”对方打量着她。
“我不找施谦，施谦已经出国了，你们再怎么闹也不可能找得到他。”
“那怎么办啊？！”对方的语气又激动起来。
“我要是知道，也不用在这儿等好几天了。”
几个人面面相觑，领头的那个皱起眉对着江潺说：“你是不是跟他们一样，合伙骗我们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