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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美人兮长颈鹿_潭石【完结】(11)

  蒋宁屿顿时有些紧张,担心电话那头的江潺会不会听到。

  宋郁芝皱眉喊蒋天炀过去,让他不要打扰弟弟讲电话。

  “有女生给蒋宁屿打电话你怎么也不管管他!”蒋天炀未达目的,继续大声控诉。

  被蒋天炀一打岔,蒋宁屿忽然忘记自己要说什么了。

  但江潺却好像什么都没听见一样,仍是用那种清脆而轻快的声音说:“蒋宁屿,等你下次过来,我给你看个好东西。”

  “嗯,”蒋宁屿点了点头说,“好啊。”

  第7章

  大年初一的晚上,蒋宁屿去卫生间时,听到了隔壁爸爸蒋言彰和妈妈宋郁芝正在吵架。

  那声音隔着虚掩的门传出来,一字不落地钻进了蒋宁屿的耳朵里。

  短短几步路他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宋郁芝想明天下午带蒋天炀回娘家,让蒋言彰带着蒋宁屿留在家里,但蒋言彰却说自己单位有事要忙,让宋郁芝把蒋宁屿一起带回娘家。

  “天炀会怎么跟我闹你不知道吗,”宋郁芝语气不悦,“火车上人本来就多,乌泱泱的,带着宁屿过去他一路上都不会消停。而且好不容易一年就回这一次,他一甩脸子,我爸妈那边一大家子人,今年都不要想过个好年了。”

  “你不领养个小的回来他什么事都没有,当初我不同意领回来,你非要领,怪谁呢。”蒋言彰的语气里透着事不关己的不耐烦,“既然人是你领回来的,就不要一遇到事情就让别人……”

  他话还没说完,宋郁芝的音调忽然拔高了,打断他:“怪谁,你说怪谁!当初再要一个孩子是你提的,后来孩子没了也是你逼我打的,要不是为了保住你的官职我怎么会打掉自己的孩子!现在你倒是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了,觉得这孩子领养回来没你一点事……”

  类似的争吵蒋宁屿听过不止一次,他脚步匆匆地路过那扇虚掩的门,走到自己的房间,关上门,试图把争吵声隔绝在门外,但它们还是断断续续地顺着门缝钻进来。

  次日吃早饭时,蒋言彰已经不在家里了,而宋郁芝的眼皮仍有些哭过的红肿。但她显然已经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绪,好像昨晚的一切都没发生过,神色如常地告诉蒋天炀和蒋宁屿,下午要去姥姥家,让他们上午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好。

  蒋天炀的眉头立即皱了起来,手里的勺子重重扔到盘子上,发出了“梆”的一声响。

  在他爆发之前,蒋宁屿抬起头,看着宋郁芝问:“妈妈,我可以不去吗?”

  宋郁芝的眼神已经瞪向了旁边的蒋天炀,闻言愣了一下,转而看向蒋宁屿:“怎么了?”

  “我想去找朋友玩,”蒋宁屿垂下眼睛说,“都说好了的。”

  蒋天炀未来得及爆发的怒火平息下来,改成了阴阳怪气:“是不是那个给你打电话的女的?”

  蒋宁屿没理他,只是看着宋郁芝。

  没人知道沉默的半分钟里宋郁芝在想什么,总之半分钟后她笑了笑,说行啊,那你去吧。

  “去找朋友玩”是一个很好的借口,蒋宁屿不止用过这一次。

  上次蒋天炀过生日,原本宋郁芝打算带着他跟蒋宁屿去省城的游乐场玩,但蒋天炀闹着不想跟蒋宁屿一起去,那次蒋宁屿就用了这个借口。

  其实蒋宁屿没什么朋友,关于他被领养的事情传得沸沸扬扬,不止小区内部,就连学校里面都被蒋天炀传得人尽皆知。

  蒋宁屿那天是想去自己原本待的那家福利院的,他来这个家里四年了,有了爸爸妈妈和哥哥,但是他常常觉得很孤独,想念福利院里对自己很好的周阿姨——蒋宁屿是她最喜欢的小孩子,她常常私下里把自己从家里带来的好东西拿给蒋宁屿一个人吃,他还很想念福利院跟自己一起玩的那些小伙伴,虽然在那里也常常发生大孩子抱团欺负小孩子的事情。

  但他来蒋家太久了,来的时候又太小了,记不清一路走来的路。从公交车上下来后他就一直在凭着感觉往前走,不知怎么就走到了临江镇,等到跌到路边那个坑里时,他已经走了很长时间,疲惫到浑身酸痛,扭伤的脚腕又让他动弹不得。

  他一度以为他会死在那个坑里——甚至觉得这样也不错,但他却被江潺救了回去。

  也不知是因为蒋宁屿主动解决了问题,避免了家中新一轮风暴,还是因为心中有愧,下午宋郁芝不仅给蒋宁屿打了车,还让他提了两袋别人送给蒋言彰的礼品。

  “我可以拿点水果去吗?”蒋宁屿难得提要求,而蒋天炀也沉浸在要自己跟妈妈回姥姥家的快乐中,难得地没有暴跳如雷。

  “可以啊。”宋郁芝帮他把桌上的水果装到提兜里,递给他时说,“路上注意安全,有事就给我打电话。”

  蒋宁屿接过水果点了点头,说了声“谢谢妈妈”。

  从车上下来,蒋宁屿在村子的路口遇见了江潺和姥姥。

  江潺终于穿上了姥姥给她做的那件红色斗篷,帽子和袖子周围有一圈柔软的白毛。

  冬日里寒气肃杀,树木是衰败的,土地泛着颓然的黄,她裹在鲜红色的斗篷里,远远看去像一束生机勃勃的红梅。

  “蒋宁屿,新年好!”江潺远远地朝他招手。

  走近了,蒋宁屿看到江潺手里捏着一个小盒子,走得蹦蹦跳跳的。

  “是我爸爸妈妈给我寄的,”江潺的语气透着骄傲,像电话里一样轻盈而轻快,把小盒子给他看,“你看这个,叫i-p-o-d,”她不知道怎么读,就把字母一个一个读了出来,“我爸爸在信上说,国外现在都用这个,已经不用随身听了。”

  “你爸爸妈妈在国外吗?”蒋宁屿问。

  “嗯,”江潺点了点头,“他们是摄影师,会去很多国家,经常在非洲拍野生动物。你知道非洲在哪儿吗,好远的,要坐飞机飞十几个小时……”

  江潺给蒋宁屿讲了一路她父母的事情,到家之后,她忽然想起来:“对了,电话里说要给你看一个好东西来着,你猜是什么?”

  蒋宁屿猜不出来,江潺跑到隔壁荫房,把那个石榴罐子取了回来。

  “又上了好几层漆,现在已经干透了。”江潺捏着盖子上面的石榴蒂,打开给蒋宁屿看里面——它里面涂上了红色的漆,和外面石榴皮的红相互映衬,漂亮极了。

  蒋宁屿想伸手触摸石榴罐子,但靠近了指尖又忍不住往回缩,上次过敏的经历让他一听到“漆”这个字就从骨头缝里发痒。

  “没关系,”江潺笑着说,“生漆干透了就不会让人过敏了。”

  蒋宁屿把那石榴罐子接了过来,转动着看着它。“它会坏吗?”他好奇地问。

  “当然不会啊!”江潺说,“‘生漆入土,千年不腐’这话听过吗?大漆是永恒的。”

  蒋宁屿看着罐子,也看着江潺,他觉得江潺说这话时,眼睛里有一种奇异的、沉静的光在流动,跟石榴罐子里大漆泛出的光很像。

  晚上,工作坊里的人都过来一起吃火锅。

  一整个下午,江潺和蒋宁屿都在帮姥姥洗菜、切菜、准备食材。

  “多亏你今天过来,”江潺对蒋宁屿说,“再晚一天,你就赶不上吃火锅了。”

  那语气让蒋宁屿觉得,自己好像不是因为太孤独没人要才过来的,只是和其他人一样来吃火锅的。

  工作坊里的炉子烧得很旺,炉壁几乎泛着红,锅里沸腾的汤底咕嘟咕嘟冒着泡,白色的水蒸气从锅边往四面八方溢。

  十几个人分别围坐在两个炉子边,姥姥把肉切得薄薄的,倒进去几秒钟就熟透了,然后迅速被一抢而光。大片的肉蘸着调好的麻酱,顺着嗓子滑落食道,胃里顿时暖和充实起来。

  蒋宁屿觉得自己没吃过这么热闹的饭,他在家里吃的年夜饭很丰盛,但全家人好像都没什么胃口,相顾无言地填饱肚子,一顿饭吃完桌上还剩大半,等到第二天就成了隔夜饭。

  外面徐徐落起了雪花,屋里的人吃得身上冒汗,姥姥开始给大家发红包了。

  她给每个人都发了红包,自然也没落下蒋宁屿。

  蒋宁屿起初摇头说不要,但姥姥非要让他收下。“快收着,你这孩子怎么这么犟,”她不由分说地把红包往蒋宁屿怀里塞,“不白让你收红包,你得给大家说吉利话的。”

  这几天在家过年,说吉利话一直都是蒋天炀的事情——为此他甩了很多次脸子。蒋宁屿不会说吉利话,搜肠刮肚地回忆春节晚会的主持人说过的话,最后有些羞涩地挤出一句,祝大家新的一年喜气洋洋。

  杜皓的爸爸杜叔叔带头大声说了句“好”,然后大家都用力鼓起掌来。

  “这话吉利,”杜叔叔笑着说,“红包是该收。”

  杜皓的妈妈林阿姨也是个热心肠的人,主动问起蒋宁屿过敏好了没有。

  “已经好了。”每个人看起来都很热情,蒋宁屿想了想,鼓起勇气问出了自己的疑问,“你们都是做漆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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