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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美人兮长颈鹿_潭石【完结】(107)

  “别硬夸,”江潺笑了一声,“虽然我在凌锐做的也是设计,但跟家具设计也差太远了吧。”

  “没硬夸,这套设计确实挺惊艳的。”蒋宁屿又问,“这几年你有做漆器吗?”

  “有啊,”江潺点头,“做了不少呢,要看看吗?”

  她说完站起身,走过去打开立在墙根的行李箱,从里面拿出这几年做的漆器。蒋宁屿也随她走过来,屈膝半蹲下来,拿起这些小物件一一看着。

  “你觉得跟工作坊以前做的那些漆器有差别吗?”江潺在一旁问。

  “嗯,”蒋宁屿看着手里的茶杯,黑漆泛着温润的光泽,杯底装饰着星星点点的彩色螺钿,“感觉精细了很多,色调和图案也更符合现代审美。”

  除了茶具之外,江潺还做了不少姥姥之前没做过的品类,比如镯子、耳饰、梳子、耳机盒……都是些体积很小的小物件。

  “是吧,昨天我回来,去仓库待了好一会儿,感觉工作坊以前做的那些东西也不是说不好,但品类和图案其实已经跟现代人的生活习惯和审美脱节了,这两年我一直跟着一个美院的教授,在她工作室里学了不少东西,她说任何东西都是只有流入市场才有生命力,大漆也是一样的。我觉得很有道理,所以这次回来,也打算做更多能融入现代人生活的漆器。”

  她说起大漆,忽然变得话多了起来,流转的眼波像极了漆器上润而沉的光泽。

  “所以在上海的这几年,你一直都在做漆器?”蒋宁屿问。

  “那也不是,开始几年忙都忙死了,哪有时间做这个。”江潺站起身,“要不要出去走走?”

  蒋宁屿应了声“好”,也站起身,随她一起往外走。

  “后来吧,”江潺边走边继续跟他说着,“其实也是因为赵老师,才重新把大漆拾了起来。”

  那是她去上海的第四年,在那之前,她跟着上司周舟从凌锐出走,用了一年多时间让公司在业内立稳了脚跟,总算能稍稍歇口气。当时赵老师来找她喝酒,问起她姥姥的近况,又说要送她一个礼物,她接过来,居然是一套大漆茶具。

  赵老师研究生毕业后就一直在做服装设计,满世界地跑也满世界地玩,她说这是她去日本时有个设计师朋友送她的礼物,她跟对方聊天时,提起自己也有认识的中国朋友会做漆器。

  “说起来,你现在还做漆器吗?”赵老师当时这样问她。

  江潺摇头,笑笑说:“感觉像是上辈子的事情。”

  大漆是熬时间的东西,生病则是熬时间的事情,两相碰撞,她必须做出选择。

  但那天回去之后她抚摸着那套大漆茶具,手指感受着那细腻温润的触感,深夜里忽然像是某种瘾发作上来,连骨头缝里都透着痒。

  她开始各处去搜索漆器工作室,得知美院一位教授在校内有工作室,于是贸然上门拜访,跟教授说起她小时候做大漆和螺钿的经历,也说起她姥姥做了一辈子大漆,意外聊得很投缘。

  从那之后,她一到休息日就去教授的工作室,跟一群研究生一起做漆器,这才少了一点飘着的感觉,好像心里的某个地方终于落到了实处。

  后来的某天她把自己做好的大漆螺钿茶杯拿给姥姥看,姥姥用手掌一遍又一遍抚摸着茶杯上的漆层,眼睛里有泪光在闪动。那天姥姥久违地显得很高兴,口齿不清地跟她说起以前工作坊的那些事情,好像难得有脑子这么清楚的时候。

  再之后,她趁闲暇时间做了一个又一个漆器,工作室里的研究生学姐问她平时工作这么忙还要过来,会不会觉得累,她反倒觉得做大漆是一种休息的方式,能让她整个人都宁静下来。她把做好的一个又一个漆器拿给姥姥看,就在这个过程中,姥姥也奇迹般一点一点地好了起来,开始慢慢能扶着东西下地走动,也记起了越来越多的事情。

  “得知姥姥复发的那天,我心情特别难过,不明白为什么明明事情之前一直在变好,却忽然出现又出现了这种变故。”提起那天的心情,江潺仍有些沉郁,缓了缓才继续说下去,“我其实没跟姥姥说起这件事,但那天她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又提起了以前的事情,说工作坊是怎么组建起来,说那些老漆工那些年是怎么跟她一路走过来的,又说起不知道现在他们怎么样了……”

  江潺脚步缓慢地往前走着,说到这里忽然停顿下来,像是陷入了某种回忆。

  蒋宁屿也没出声,侧过脸,看到她眼睛里又出现了那种沉静的光泽——就像她做的漆器上泛着的那种沉而润的光泽一样。

  “我那时候就想,”几步之后,江潺才重新开口,“好像是该回来了。我得把这间耗费了姥姥一辈子心血的大漆工作坊,重新组建起来。”

  第74章

  两个人边走边聊,等到江潺把这段经历讲完,不知不觉间已经在家门前的小路上绕了一圈。

  “对了,除了林阿姨,”江潺接着刚刚的话问,“工作坊其他人的情况你知道吗?”

  “不太清楚,”蒋宁屿说,“这几年我也只是偶尔回来一次,每次都比较仓促,没怎么见过他们。”

  江潺点点头,想了想说:“林阿姨应该知道得比较多,见面的时候可以问问她。

  从小路绕回去时,江潺看到家门口除了蒋宁屿的车,还停了另外一辆SUV。

  她下意识朝门口看过去,闭起的一侧大门前,站着一个个子很高的青年,正拿着手机低头在屏幕上触碰几下,放到耳边的同时他抬起头,目光跟看向他的江潺相撞,顿时愣了愣。

  一瞬陌生的对视后,面前的人脸上忽地扬起了笑容,语气里带着惊喜:“江潺?!”

  江潺看着他,脸上也显露出笑容:“来得这么快。”

  “潺姐你可太不够意思了吧,回来也不知道跟我说一声!”

  杜皓还是那个杜皓,没以前那么瘦了,看上去结实和靠谱了很多,但一张口,那种熟悉的感觉就立刻回来了。他伸出手臂,“这么久没见了,来抱一下。”

  江潺朝他走过去,久别老友间的拥抱总是很温暖的,她听到杜皓在她耳边咕哝着:“不告而别,你可真是不够意思。”

  他语气里有些哽咽,一米九多的个子,说着就像是快哭了。

  他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打出生起就形影不离,江潺拍着他的后背,也被他弄得想哭,但语气里没表现出来,仍是带着笑的:“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回屋说吧,”蒋宁屿走了过来,“外面风大。”

  杜皓应了一声,这才直起身,收起手臂时在眼睛上抹了一下。

  三人进了屋,坐在沙发上,杜皓对着江潺东问西问,想知道她这些年的境况。

  江潺跟上午说得差不多,又笑着看向杜皓:“对了,我还在电视上看过你的比赛呢。”

  “真的啊?”杜皓很感兴趣地问,“什么时候?”

  “前几年吧,应该是15年?”江潺回忆着,“有一次亚锦赛。”

  “哦,那次……”杜皓抬手在后脑勺上摸了两下,有些不好意思,“那次我太紧张,没发挥好,连奖牌都没拿到。”

  “已经很好了啊,”江潺笑道,“亚锦赛哎,能拿到资格就很了不起了。姥姥当时也说呢,杜皓小时候跟个瘦猴一样,没想到长大这么有出息。”

  来之前杜皓已经问过蒋宁屿姥姥的情况,闻言立刻问:“能现在去看看姥姥吗?”

  “要不等明天吧,”江潺想了想说,“她今天可能有点累了。”

  上午刚见过蒋宁屿,情绪本就有些激动,江潺担心一天见太多人会让她太疲惫。

  “明天你可以跟林阿姨一起去看她。”她又补充一句。

  “行,”杜皓应得干脆,又想起来,“好像是有说法,说去医院看人最好挑上午去。”

  “对了,我们晚上去哪儿吃饭啊?”江潺又说,“我好久没回来,市里的饭店估计都换了好几轮了,地方你们俩定?”

  “去什么饭店啊,”杜皓说,“我妈让你俩去我家吃,她一听说你回来就赶紧准备起来了,要不是我开车带她出去买东西了,还能早点过来。”

  “那好啊,”江潺笑着说,“林阿姨的手艺可比饭店好多了。”

  杜皓一过来,气氛便热闹了许多。跟年少时一样,江潺跟杜皓聊着天,蒋宁屿则话不多,偶尔聊到他时才说上一两句,大部分时间都在听他们俩说。

  一聊起来,时间就过得飞快,江潺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时间:“我得给姥姥做饭了,说好了晚饭要去医院送的,再不做该来不及了。”

  “潺姐,你现在都会做饭了啊?”杜皓惊讶道,“做得能吃吗?”

  “凑合做呗,”江潺起身笑了笑,“一会儿做好了你尝尝能不能吃。”

  “我来吧,”蒋宁屿也站起来,“要做什么?”

  “就做点面片汤之类的,姥姥这几天用的药有点伤胃,晚上最好吃点流食。”江潺说,“我做吧,上午都在超市买好面片了,做起来挺简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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