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酒却从未如此刻这般想见到斳渊,闻言倏地站起身,期待地望着门外。
霜白色的衣摆将将掠过,她殷切地喊道:“斳——”
然而刚喊出一个字,下一刻,她看清来的人是谁,脸上的笑容当场凝固。
后面一个“渊”字危险地卡在喉咙。
但也已经晚了,进来那个人一贯耳聪目明,一个字而已,他也听得分明。
“斳渊?”竺宴识趣地停在门外,隔着门槛,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天酒:“……”青耕误我!
她谴责地看向青耕。
青耕听见声音也愣住了。
这声音,听着,怎么不像斳渊,倒是很像……君上?
她扭头看去。
门外,男子背光而立,身形挺拔,着一身霜白衣衫,缓带轻飘。这几日春风和煦,微微拂起他青色的发丝,整个人看起来如天外来客,从天而降,神姿出尘。
青耕一族天生面盲,从来是看人不看脸,除了灵契牵制,便靠衣裳和头上的角辨认。譬如獾疏,靠头上的角认,譬如斳渊,便靠他那一身白衣和勉勉强强算得上是赏心悦目的气度认。
而此刻换上了白衣的竺宴,在青耕眼里,怎么看怎么都是斳渊。
并且小青耕对自己的判断深信不疑,她打量了竺宴一眼,趾高气昂质问:“斳渊,你为何要学君上说话?你可知,你就算学君上说话,天酒也不会喜欢你的?”
天酒捂脸。
“够了。”
她听不下去了,挥了挥手,让青耕赶紧出去玩。
别在这儿做显眼包拖累她了!
但已经晚了,竺宴门都没进,扭头就走。
他做凡人后,醋劲本来就比从前大了许多,如今她和她那个显眼包灵兽竟还当着他的面喊他斳渊,牡丹花魁不闹才怪!
天酒连忙追上去哄他,结果人追是追上了,就是脚步不停,一个劲地往回走。
“你去哪儿啊?”
天酒原想拉他的手,迎面却见有宫娥过来,立刻避嫌地改拉他的袖子。
这个动作更加惹怒了牡丹花魁。
他侧眸瞥了眼她规规矩矩的手,扯唇阴阳怪气道:“去帮你找斳渊。”
天酒:“……”
“拜见太子殿下。”前方一路宫娥见他们过来,自动让至一侧,低头行礼。
天酒不便再跟他拉拉扯扯,只好眼睁睁看着负气的太子殿下大步离开。
这一路宫娥不知是哪个宫中的,十分体贴,闻着气氛不对,待竺宴走远,立刻小声替他解释道:“仙子不要放在心上,太子殿下方才险些遭人染指了,他那般自爱,想来此刻心情定是十分糟糕,并非有意对仙子不敬。”
天酒一惊:“染指?”
那宫娥道:“方才在御花园,太子殿下同陛下娘娘赏花,花间小憩时,一名方回京不久的贵女上前斟茶,茶水不慎洒了太子殿下一身,将太子殿下的衣裳都淋透了,幸而御花园同皇后娘娘的永乐宫离得近,太子殿下才去永乐宫中换了衣裳。”
难怪他今日穿了一身霜白色的衣袍,原来是被人洒了一身茶水,临时换的。
来找她,却又遇见个只认衣裳不认脸的青耕,将他认做斳渊。她当时悔疚上头,亦将他喊成了斳渊。
想想也知道牡丹花魁当时受了多大的打击。
嗯,这个醋该吃,该吃。
天酒让宫娥退下,自己追去东宫。
大白天的,东宫宫门紧闭,侍卫层层把守,也不知道是在防那意图染指他的贵女,还是在防染指了他又不肯好好染指的她。
但这点守卫对她而言自不在话下,她身形一闪,便从窗户进去了。
也不知她来得是时候,还是不是时候。屏风后,竺宴刚刚脱下外衣。
修炼到她这个境界,落地时足下无声,但还是惊动了他。
竺宴轻飘飘回眸。
他外衣已然尽数褪去,此刻中衣半敞,裸露着胸前冷白轻薄的肌理。
四目相对,他发丝披散,宽衣解带。她从窗外进来,轩窗在她身后自动回落,发出轻轻“嗒”的一声。
这场面,怎么想都有些不合适在青天白日里出现。
天酒尴尬得都开始明知故问了。
“在,在换衣服啊?”
竺宴看着她的神情说不出的凛然,然而出口的话却是:“脱衣服。”
天酒心尖儿当即一个战栗。
哈?
这么直白的吗!
她才刚来,他就让她脱衣服!
竺宴你真的是越来越不讲究了!
“还是晚点吧。”天酒红着脸,支支吾吾,眼睛都不好意思看他了,欲盖弥彰地看向别处,“现在,现在怕有人来。”
竺宴忽然笑了一声。
他继续慢条斯理脱着身上的衣服,不疾不徐道:“再晚水就凉了。”
水?
天酒一愣,猛地看向他。
结果正正看到他脱下身上最后一层遮掩。
顷刻间,少年人裸露的身体撞入她的视野。
天光透过窗户纸照进来,午后的光线变得苍薄,有一种朦胧的薄雾感,像极了浅酌后一丝丝的酒醉。
有点醉,但又醉得清醒。她清醒地直直望着他的身体,挪不开眼睛。
他的锁骨比女子还要精致美丽,胸肌却是绝不同于女子的紧绷,微微鼓起有力的弧度。腹部八块肌肉块垒分明,像鹅卵石一般,一块块整齐地平铺,两侧人鱼线从腰际往小腹下方收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