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与竺宴之间此消彼长,待她封印魔脉神力耗竭,竺宴的神力便可恢复,离开记忆阵。
而她之所以派香茶让自己前来,还有方才无比郑重对自己说那一句她要去封印从极渊下魔脉,是她怕忘记与竺宴之间的事以后,也会不再记得自己将要做什么。
所以她那一句话不是对他说的,而是对醒来以后的自己说的,她要让自己,即使忘记了竺宴,也要铭记自己身上的使命与责任。
窗外一道惊雷在不远处劈下。
“噼啪——”
无漾眉心一跳,令黎却恍若未闻。
眼前的画面已经开始变得昏沉,摇摇欲坠,她知道自己马上就会支撑不住陷入昏迷,甚至无法再多看竺宴一眼,便迅速以神力将他的身体送入了阵中。
“将来若有一日……不必让他知道我曾记起我是天酒,就当我从一开始就不曾记起过他!”
随着令黎对无漾交代完最后一句,竺宴的身体消失在记忆阵中,记忆阵的光芒骤灭,房间重归昏暗。
令黎已昏倒在地。
“轰隆——”
紫白色的电芒划破天际,大雨骤然倾盆,最后一声惊雷堪堪贴着窗边落下。
*
令黎在绛河殿中醒来。
她忘记了与竺宴之间的一切,只是知道神域中有一位神君,而她是神后。
身为神族,她自然能察觉到自己少了一部分记忆,但她无意深究,她只是一直紧紧记着自己要去封印从极渊下的魔脉。
可是她醒来以后去从极渊看过几次,魔气被封印,一切看起来很平静。
无漾告诉她,这是神君封印的,神君也因此受伤,如今正在扶光殿中闭关。令黎便每日自觉地去漱阳宫,代神君问政。
就这么许多年过去,神域中私下开始有谣言传出,说神君当年并非是在大战中受伤,而是迷恋上一名女子,十分痴迷,与那女子夜夜欢爱,却不察那女子包藏祸心,在神君最快乐的一刻将他元神重伤,神君这才不得不闭关养伤。
令黎听得十分唏嘘。
再想想自己如今全然失去了有关这位神君的记忆,又觉得逻辑上说得很通。
负心男子的确是不值得记他什么。
忘了干净。
听香茶说她从前与神君同住扶光殿,她还特地回了趟扶光殿收拾东西。
倒是也没什么好收的,只是有一只镯子与一幅图特别。
那镯子底子白净通透,如一汪清泉透着莹莹光泽,上面飘着一团灵动的青色。她看着那团青色,就觉心中格外喜欢。
不过她依稀记得这只镯子似乎是她大婚时收到的其中一份礼物,考虑到神君的“负心”,她十分决绝地放回了原处,没有理会。
倒是那幅山河图,她还记得是自己试炼出来的,离开枕因谷的出谷神器,便当之无愧地带回了绛河殿。
她也曾想进图中修炼,却已全然不记得竺宴给她多造了一个场景的事,见自己布好的一百零八个场景已经全部出现,就以为已经通关,又索然无味出来,山河图也从此被她收了起来。
从极渊下的封印是又过了三年开始松动的,最初有魔气溢出,渐渐魔气冲天,眼见着被封印的魔域大军就要再次苏醒。
漱阳宫中议及此事,众人立场大体分为两派。
一派认为,从极渊下的魔脉唯有创世血脉可以封印,我们没得办法。既然上一次也是神君封印的,那为今之计,只有等神君出关,再封印一次。
另一派则认为,神君散漫惯了,从前他没闭关的时候也动辄百年不见人影,谁知道他如今是不是真的在闭关?搞不好只是个借口。再者从极渊的封印可不会等他有空了再破,寄希望于他实在是个下下策,不如自救。
然后众人就如何自救开始争执。
令黎自醒来就一直紧紧记着她要去封印从极渊下的魔脉,却不知具体如何封印。她坐在高处,静静看着争执不休的神族。
但最终也没听出个所以然来。
只是职责之下,她仍然站了起来,道:“诸位不必争执,我亲去封印。”
原本吵吵闹闹的漱阳宫顿时寂然,众人齐刷刷看向她。
“娘娘可是不知?这魔脉只有创世血脉可封印……”
令黎没有说话。
片刻后,一直沉默不语的无漾站了出来,道:“神君闭关以前为防魔域叛军反扑,曾留下诛魔阵,可用此阵封印从极渊。”
他看向令黎,一向风流的眼睛在此刻显得有些悲情的复杂。
终究,他还是如她所愿,将诛魔阵告知了她。
如今的令黎压根不知道诛魔阵原是竺宴布来诛杀他自己的阵,以为果真是用来封印从极渊下魔脉的阵法。
诛魔阵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方有四个阵眼,分别是令黎、无漾、章莪的慕唯仙尊和昆吾的未染仙尊。
其他三人都是竺宴早已安排好的心腹,即使慕唯与未染不及无漾九曲玲珑心,一早就猜到竺宴的意图,他们也早就知道会有诛魔一日,并为此准备多时,对这个阵法无比熟悉。只有令黎是事到临头才知道,为了万无一失,她只能临时补拙,加倍刻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