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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句话说得好,聪明反被聪明误,陆寒霄冷眼旁观,自以为一切都在掌控之中,千算万全,独独算漏了梵琅。
又是是半月过去,冬天的寒气彻底消散。暖风拂面,粉嫩的桃花开在枝头,带来融融春意。
宁锦婳变得嗜睡起来。
自从那日后,很少有人来求见王爷,宁锦婳心底松了口气,人也越发惫懒,经常不知怎么就睡着了,精力也大不如前。
这天,她靠在石凳上小憩。
王府后院有一片桃林,陆寒霄刚到滇南时移栽的,如今开得枝繁叶茂,落英缤纷,微风卷起她嫩绿的裙摆,和地上粉嫩的花瓣相映衬。春日衣衫薄,柔软细腻的料子勾勒出她身体妩媚的曲线。
自小金尊玉贵堆出来的,白皙的脖颈,丰满的胸脯,纤细的腰身,连她褪了绣鞋,半遮半掩露出的足踝都是美的。
像天上的仙子娘娘,又像花中的女妖精。
梵琅不由看痴了,直棱棱站在那里,手脚不知道往哪儿搁。他刚从兵营回来,占了满身的血和土,不敢往前半步,唯恐亵渎了她。
她与那日,似乎有些不太一样。
她醒着的时候,从没正眼看他,他只记得她很高傲,总是扬着下巴说话,耳边红宝石一闪一闪,像血滴一样。
梵琅做了十六年奴隶,最恨这些所谓权贵们的高高在上,他去打仗,也最喜欢把那些战败贵族的眼睛生挖下来,让他们到地下也不能斜着眼看人。
可她如此待他,他却觉得天经地义,仿佛她天生就该这样的……尊贵。
第60章 第60 章
宁锦婳做了一个长长的梦。
梦里是繁华的京都, 她在宁国公府的绣楼上凭栏远望,亭台楼阁,金玉满堂, 入目一片花团锦簇的富贵。
“婳婳。”
她转身,面如冠玉的青年郎君唇角噙笑, 抬起指腹摩挲她光洁的额头, “又贪凉了?”
他淡淡瞥眼,“来人, 把冰盆撤了。”
“别——”
少女趿着鞋去拽他的衣袖,嘟起嘴, “不要嘛,我都出汗了, 身上黏乎乎的,难受。”
满庭的梧桐树枝叶繁茂, 隐约传来阵阵蝉鸣, 炙夏的日头高高悬起, 带来一股热浪。
青年郎君身材颀长,语气温和却不容置疑,“婳婳乖, 吃一堑长一智,上次是谁疼的满床打滚,忘了?”
区区几盆冰宁国公府还是供得起的, 不过少女初潮, 身子娇得受不得凉,夏天过得格外清苦。
少女眼巴巴看着凉涔涔的冰盆被撤走, 一个冰棱子都没给她留,赌气般的别过脸, “哼,哥哥好讨厌。”
青年郎君又好气又好笑,他执起一旁的蒲扇,一边给她扇风,一边道:“是是,我讨厌,不如滇南那小子得婳婳喜欢。”
“女大不中留,这才哪儿到哪儿,胳膊肘已经开始往外拐了啊——”
“兄长!”少女嗔怪道,她的脸颊红扑扑,纤长浓密的睫毛一颤一颤,像两把小扇子。
“谁、谁会喜欢那蛮子啊,脾气又臭又硬,天天冷着脸,跟谁欠他八百两银子似的,讨厌死了!”
“这样啊——”
青年郎君拖长了语调,好整以暇地看着别扭的少女,道:“既然此人如此讨厌,我便让门房把他赶出去罢,省的让吾家明珠看着心烦。”
“暧,等等?”
少女脚步一顿,双眸亮闪闪,“他……他真的来了?”
“什么真的假的?”青年郎君故作惊讶,“陆世子拜访父亲,跟你个未出阁的小姑娘有什么干系,羞不羞。”
少女哼笑一声,指尖缠绕着垂在胸前长发,“哼,兄长惯会取笑我。”
青年掌心抚上她的头顶,看着娇羞的少女,目光幽深,“婳婳,兄长舍不得你。”
赐婚的凤谕已下,世子府那边催得紧,他们便是有心想留,也留不了多久了。
少女顺势抱住青年的腰身,额头蹭蹭他的胸膛,撒娇道:“那我便不嫁了,在家侍奉兄长和父亲。”
“又说傻话。”
青年宠溺地抚摸她的鬓角,许久,道:“如若他日后待你不好,便回家吧,兄长养你。”
少女咯咯直笑,“难不成兄长要养我一辈子?兄长愿意,未来嫂嫂可不愿意。”
青年不由摇头失笑,他凝视着尚且年幼的妹妹,喟叹道:“婳婳啊——”
……
“呃啊——”
宁锦婳缓缓睁开双眼,一片花瓣被风吹到了她的鬓边,她怔怔抬手拂下去,水润的眼眸里满是茫然。
原来不过黄粱一梦。
没有泼天富贵的宁国公府,没有兄长,也没有让她回去的家了。
心里跟掏了一个大洞似的,空落落的。宁锦婳不知自己怎么了,近来尤爱伤春悲秋,连看见落花都觉得伤感。她微敛眉目,起身把裙上的花瓣抖落下去,转头便撞入一双幽绿的眸子。
“你——” 她忍不住后退两步,定了定神。
暧,这不是那什么爱食生肉的……统领?
“见过王妃娘娘。”
梵琅微微颔首,透绿的眼眸如野兽般凶猛。他沉声道:“属下见娘娘在此安眠,怕不长眼的人冲撞,便自作主张为您护卫,娘娘勿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