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夫人听到这话的时候正在吃茶,手上一抖就松了茶杯子,那滚烫的茶水便浇在了膝盖上。这也不及管,连忙提了裙面起来,快步往外头去。一直去到二门上,看到沈翼,那眼泪便流了一脸。
沈翼见了沈夫人就行大礼,跪拜磕头,说:“不孝子沈翼,回来了。”
沈夫人这时候见着了活人,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做梦。也不应他的话,往那垂花门边去,往那门框上使劲撞。还是双喜给拉住,与她说了句:“太太,是二爷没错,不是做梦呢!”她才停住。
这便泪流成河了,她扑去沈翼面前,抱着他,哭得昏天地暗,一面哭一面诉说这些年自己心里的委屈痛苦。沈翼只觉对不起她,对不起所有关心他的人,自还是百般认错。但人都把他盼回来了,还能有心思怪他么?况且,他还不是全须全尾回来的。
沈翼回来的消息传得快,不一会儿便在市井间传开,人只当是个传奇。老皇帝听到后,也惊了好一阵子。在宫里等到他来请安,把他上上下下都瞧了遍,一直说:“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但依沈翼现在身子的状况,他已经无法再担任禁军统领,只那镇国大将军的官位还是他的。武将官位,后代世袭都没问题。虽没了兵权,也没法再为国家效劳,只能平日里在朝中给给主意,但到底是保住了地位富贵。他还是老皇帝的宠臣,凭一条断了的胳膊,得人敬仰尊重。
沈翼本来也就是不怎么贪恋权势的人,消失数几年回来后,还能得这般,已是心满意足。他也很累了,不喜欢朝堂争斗,也不太想再冲锋陷阵上阵杀敌,过那抛头颅洒热血的日子。他只想留在京城,陪着自己爱的人,陪着自己的孩子,简简单单过完下半生。
如今是刚好,一切都如他所愿。
八月十五中秋节,沈家得了团圆,欢聚一堂。沈夫人在饮桂花酒赏月的时候,心里惦记的是姜黎和福哥儿。一家人,只缺了他两个。想着想着,便放下酒杯,与沈翼说:“娘这几天把东西都给你备齐了,明儿找上媒婆,你去公主府提亲。早点把人娶进门,早点让娘安心。”
这也是沈翼惦记在心上的事情,看沈夫人主动提了出来,自然立马应下。第二天早早儿便起来了,带着家中小厮扛上东西,找了媒婆,便直奔公主府而去。到了那里放下东西,把亲事提了,便不出来了。小厮和媒婆领了赏,自不管他们,自行出了公主府。
沈翼跑去上房找姜黎,把她往床上一压,说:“我们总算名正言顺了。”
姜黎把脸歪到一边,推他:“瞎说,礼未成,还没名正言顺呢。”
沈翼不管,抬手拽了系住帐门的带子,找准姜黎的唇便亲过去,“我说是就是了……”
帐门散落下来,窗外有风,轻轻徐徐地扫进来,撩得那纱帘儿翻飞而起……
第91章 二胎
沈夫人拿沈翼和姜黎的生辰八字去合了日子, 婚礼定在腊月里。到时成了婚,不久就是除夕,自是一家团圆, 能过个团圆年。在婚礼的日子定下后,沈夫人让媒婆给送到公主府上,便算礼成, 只等迎亲。姜黎拿了红纸,瞧准了上头的日期, 而后便派了府上家丁往南方苏州去,给姜婧送喜帖。
这世界上,于姜黎而言已经没有多少亲人。便是活着的, 还带有血亲的, 也都在她恢复尊贵身份以后都给恼绝了。因眼下能请的, 也就她妹妹姜婧一个。喜帖送去的同时, 里头又夹了封长信,告知姜婧她去西北这一年的诸多细末小事。
姜婧收到喜帖和信件时, 喜得险些裂了嘴。到底是苦尽甘来,好日子已经在眼前了。却说这几年她一直担心姜黎, 觉得她过得辛苦, 也几度写过信劝她,如果京城呆得难受,就去苏州过日子, 好歹苏州还有她这个亲妹妹在。但姜黎一直没有去, 并在去年给她留了最后一封信后去了西北。
在她走了这一年的时间里, 姜婧更是日夜为她祈福,祈祷她能平安。若是菩萨真能显灵的,更希望她能找到沈翼,带回来,合一家之好。现在看来,她原本觉得不可能的事情,却也达成了。看罢了信,姜婧又是笑又是抹眼泪,跟梁问山说:“明儿就去庙里还愿。”
次日姜婧携家带口去庙里还了愿,捐了许多香油钱,回家后便是一通收拾,要紧赶着往京城去。这一去一来路途遥远,要撵上姜黎的婚礼,又要早些回来。他们这一走,庄子就得由梁太太看着,实在有些劳累她,是以不能在京城久呆。
梁问山和姜婧都有心带梁太太去京城走走,想着生意耽误几个月也不算什么,难得人自在。但梁太太不愿意去,说是生在苏州长在苏州,这一辈子没出过苏州的地界,也不想出去,让他们,“你们玩你们的,惦记我的,就早些回来。”
梁问山和姜婧都劝不动,只好带着两个孩子上路,跟梁太太保证,“礼成就回来。”
成亲自古以来就是件极为繁琐的事情,三书六礼,纳礼、问名、纳吉、纳徽、请期、迎亲,不能少一环一扣。少了哪一个,都不能叫成了亲。父母命,告天地,昭天下,从两家之人成为一家,郑重是最起码的心意。
姜黎这边没人替她张罗,又有福哥儿要管,事情繁多,便都是阿香和如意帮着在打理。而于姜黎而言,备不备嫁妆,或者备多少嫁妆,都没那么紧要。不管是成婚前还是成婚后,公主府都是她的,爵位食邑也不会因为嫁了人就改变。她便是嫁了人,也不靠嫁妆在婆家立脚,地位已是不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