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湛嵘没阻止她的打趣，看着放在眼前的粥缓缓冒着白烟，温馨之感油然而生，这画面好像还挺好看的。
宋篱视线略微躲闪，坐在他旁边，“需要……我帮你吗？”
“不用，你也赶紧吃吧。”杜湛嵘说着就左手拿起勺子搅拌着碗里的粥。
宋篱便低头自己吃起来，没有继续看他。她现在只想赶紧吃完，再抽空回去贺谦那边露个脸报到。
陈窈小吃了一口，有些意外：“呀！原来清晨的粥是甜蜜蜜的啊？”
杜湛嵘也吃到了粥味是甜的，但看到宋篱已经在吃得“津津有味”，难不成有什么说法？
宋篱心里咯噔一下，赶紧咽下嘴里的整口粥，望向他们，不太敢确定他们是在说……粥是甜的？
杜湛嵘仔细地观察着她的反应，有恐慌，有惊讶，还有尴尬……
“宋篱姐，松茸牛肉熬粥还能配糖的吗？我一次吃耶……”
果然……宋篱心凉了半截，怎么办？
她放的明明是盐啊……
杜湛嵘心里也仿佛在质疑着什么，“我也是第一次见这种吃法，对病号有什么特殊疗效？”
宋篱嗓门一紧，沉默了数秒，“哦，可能你们吃不习惯吧，我一时忘记先问问你们吃咸的还是甜的……要不，我重新弄一份……”
“不用了，别忙了。”杜湛嵘拉住她无处安放的手，“没关系。”
陈窈起身就要走，倒也不是嫌弃，“那你们吃吧，我可吃不下口，我受不了这么甜蜜蜜的清晨！”
“那我给你煮一份面条？”宋篱冲着她喊了一句。
“不用了，我出去找吃的！”
杜湛嵘再一次拉住她，“别介意，窈窈就这样，说话直。”
“不好意思杜总……”宋篱面色难堪，就像做错事被捉到的那一刻，措手不及。
不断躲闪在她眸色中那些一闪而逝的小情绪，再细微的波澜，都被杜湛嵘看在眼里……
要是她熬的粥本就是甜味的，那为何会在被问到的时候，如此惊慌失色……那反应，完全就是不知情！可是，她当时明明有在吃……
事后，杜湛嵘趁宋篱不在的时候，特意进了厨房，盐和糖还有其他调料都是摆放在一起的，只是罐子的颜色不一样……
他家里的糖不是晶体状的，是经过研磨和细粒透筛，变成粉碎状态的模样，第一眼看去跟盐的颗粒一样大小无异。
正常要用到盐的时候，但凡看到这份糖，应该也会认为是盐。不确定的话，应该都会事先尝试一口吧？
而且，宋篱为什么直接放糖？还是她把糖当成了盐？
可是就算熬粥的时候没发现，吃的时候也没吃出来吗？
就算事先没有尝试，吃第一口的时候总是会发现的，但宋篱当时可是一连吃了好几口都没反应过来！
脑海中不断来回着这些疑问，杜湛嵘眉头轻蹙，他可不会相信她说的这粥她熬的就是甜味的……
而宋篱，吃完早餐后，赶紧回到公司，贺谦办公室里。
只见他一直盯着手里的文件，知道她端着早餐进来，甚至站在跟前唤了一声“贺总”，他也没有理会她的打算。
今天是十二月中了，在渊城的冬天，已经算得上寒风刺骨了。
贺谦向来不怕冷，不爱开暖气，这时也有一扇窗户敞着，冷风飕飕地透过窗，入侵室内，一阵阵地刮在她身上，像千百条冰冷的蛇，钻进领口、袖口和裤腿……
大约僵持了20分钟，贺谦才放下手中的文件，坐正身子，抬眸看向她，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从她出现的那一刻起，他的心情有多么复杂，这漫长的20分钟，他一个字都没有看进去，却还要强压怒意的那种滋味。
所以本意为“你怎么来了”，硬生生变成：“伺候完杜湛嵘还要回来伺候我，不辛苦吗？”
宋篱对上他的眼睛，怯懦之意霎时间就滋长了，她真讨厌这样窝囊的自己……
贺谦这两个字，就足以不费吹灰之力便把她打入自卑的深渊。
第11章 零乘于再多的奢靡都徒然
风华庄园，杜湛嵘在阳台上跟母亲通完电话，心情不佳，进来后就径直走向了厨房。
宋篱正在聚精会神地做着晚餐，完全没有察觉身后站着个人。
冬天傍晚的六点多，窗外天色已大暗，宋篱仅用了操作台的射灯，可能太专心，并没有发现周边越来越黑。
她忙碌的小身板带动着影子令厨房忽明忽暗，杜湛嵘安静地盯着她，长发被全部盘至脑后，瘦小的后腰系着围裙带的蝴蝶结，时而伸手，时而垫脚，时而弯腰……好像有一股道不明的情绪突然就排山倒海地涌现出来……
他伸手拍了下开关，厨房骤亮，灯光通明。
宋篱醒神，回头，望见了他，“肚子饿了吗？很快了，再等十分钟。”
杜湛嵘笑笑，“没事，闻着香味就过来了。没想到啊，旗亮的人都说你工作能力强，做饭你也轻车熟路啊！”
宋篱继续埋头忙活手里的食物。
走近灶台边，杜湛嵘特意看了一眼调料瓶的位置，今早熬粥用的糖，绿色瓶子，果然被放到大老远。
他很少做饭，厨房的食材和调味品，都很简单，并没有特意贴标签，但至少杜湛嵘自己是分得清楚什么颜色的瓶子装了什么调料。
“出去等吧。”宋篱关了火，端着汤先走向餐桌。
“我帮你。”杜湛嵘说着就用左手去端了一盘菜。
宋篱放下汤，赶紧接过他手里的菜盘，“你坐着吧，我来就可以了。”
等菜上齐，宋篱落坐在他的右边，为了方便照顾到他。
喝下第一口汤，杜湛嵘就心中了然了。
宋篱并没有看到他脸上有那么一瞬间凝重的神情，只顾着给他夹菜。
杜湛嵘继续喝汤，吃饭，尽量表现出很自然。
宋篱也没多想，除了时刻观察着他的碗里，自己也抓紧时间在吃，就算今晚贺谦不会找她，她也得出去挣钱。
杜湛嵘见她吃得“欢快”，没有什么异常反应，他的心情更加沉重了。
“宋篱。”
“嗯？”宋篱抬眸，不明白他为何突然叫她，语气还透露着严肃。
“不知道之前阿谦有没有跟你说过，我想让你到启航上班？”
启航科技，是杜湛嵘回国后自己创立的公司，听说他母亲只给他两年时间，没有成绩，就得毫无条件回到陈氏药业。
宋篱思考了几秒，贺谦好像是有轻描淡写地提到过。
“你考虑得怎么样了？”杜湛嵘看着她的侧脸问道，“你老板可是说了让你自己考虑！”
宋篱不意外，贺谦这样说，无非是把难题扔给她，让她自己开口拒绝，“我没想过换工作。”
“只要你答应到启航，条件任你开，你在旗亮工资多少？我给你……十倍！”杜湛嵘眼睛都不眨一下，怎么说旗亮也是万人敬仰的大企业，她身为一把手的秘书，薪资待遇肯定优渥，他开口就是十倍，应该多少可以令她动容了吧。
宋篱仿佛在无形中被狠狠地打了一巴掌，脸上火辣辣的……呵，她的工资，她从来就没有工资，她进旗亮十年，没有得到过一分钱的报酬。
十倍……十倍又怎样！
果然啊，零乘于再多的奢靡，都徒然……
杜湛嵘还以为她真的在犹豫了，可是细心一点就发现了她眼底的委屈，“还是你在顾虑什么？你可以说出来，我找阿谦商量，他并不难说话。”
宋篱低头继续吃饭，“没有，我真的没打算换工作，我还不想离开旗亮。”
她怎么会不想离开旗亮呢，她做梦都在想着离开贺谦！而且，她也不是没有行动过，她试过了，也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最初被贺谦威胁而囚禁在身边的那几年，宋篱就暗地里想过法子，先把弟弟妹妹送出国读书，缓一段时间再把妈妈送过去，等他们都在国外稳定了，她才能全身而退。
可是啊，贺谦神通广大，终究还是没有逃过他的魔掌。
当时出国的担保人是她中学同桌六年的陆琳琳，她的家庭条件很好，家里虽然是个小企业，但经济宽裕。那个时候，出国手续还在申请办理中，她家的公司就遭受打压，一夜之间破产倒闭，她的父亲同时被举报入狱，陆琳琳的状况一团糟！
最令宋篱痛心疾首的，是陆琳琳在为家里的事情奔走之间，分神出了车祸，没有抢救过来……
宋篱伤心了好久，陆琳琳是她最好的朋友，很多时候她都义无反顾地帮着她，可是陆家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她却什么都帮不上，最后还眼睁睁地看着她死在自己面前！
后来有一次，宋篱在贺谦办公桌收拾东西的时候，发现了一摞资料，是陆琳琳和她家公司的资料，还有她弟弟妹妹到国外的学校和住址！
原来贺谦早就知道她要把弟弟妹妹送出国，原来贺谦早就调查过了陆家的一切包括公司的状况，为了阻止她的弟妹出国，不惜出手对付陆家，毁掉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