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家是个虎背熊腰的汉子,长相凶猛声音粗犷,但是人很好说话,把她们放进了屋里坐着,自己去后院水缸帮装水。
人一走,江以璇立马站起来往里屋走,帘子一掀,果然看到一个目光呆滞的女人抱着一个睡着的婴儿缩在床角,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完全无视了进来的陌生人。
江以璇尝试着唤了一声:“莺歌,江莺歌?”
女人突然抬起头,眼神变得惊恐,尖叫着抱紧怀里的孩子,嗓音嘶哑:
“不要打我!不要打我,我听话!我给你生儿子,不要打我!”
江以璇脸色一变。
这房子本就不隔音,还没等她从里屋退出来,那汉子就拎着水壶冲了进来,怒气冲冲地喊:“你们干什么弄我媳妇?!”
眼看着这人就要动手,成武和顾颖连忙一左一右护住了江以璇。
成武眼明手快地上前一步,抬臂接下了汉子扔过来的不锈钢水壶,结实的手臂被砸得青了一片。
婴儿被这接二连三的动静吵醒,扯着嗓子哭了起来。
江以璇表情凝重,语气凌冽:“你再动手试试!”
那汉子被她强大的气场震慑到了,愣了半天才说出话来:“你们弄我媳妇哭,我怎就不能打你?!”
“我刚才只是去捡掉地上的戒指,谁知道一进去你媳妇就哭了?”
山间的小屋不可能奢求平坦的地基,这间房子的地面就是向里屋倾斜的,屋子之间也没有门槛,戒指在外屋掉下来,滚到里屋是完全有可能发生的事。
汉子明显知道这点,噎了一下,自己去里屋找了一圈,果然发现了一枚设计繁杂华丽的戒指,细钻闪得人眼睛疼,一看就价格不菲。
他把戒指还给江以璇,又把摔得凹进去一个角的水壶捡了起来递给成武,黢黑的脸上有尴尬之色。
成武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接过水壶。
江以璇适时从包里拿出几张红票子放在桌子上,冷笑了一声:
“我们可喝不起您家的水,这钱是给吓到你媳妇赔罪的,告辞。”
汉子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看着他们走出院子,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
下了山,江以璇立刻打车前往当地的派出所,说明了情况,想寻求警力救出自己的妹妹。
J省近些年拐卖妇女儿童的犯罪率居高不下,政府对其相当重视,立刻出警控制了整座山,当晚就把江莺歌带下了山。
经审讯得知,那汉子叫胡刚,三年前在一个姓曲的男人手里花3000块钱买下了江莺歌。
刚开始他把人用铁链绑在家里,敢反抗就上皮鞭子抽一顿,一整天都不给吃的,短短几个月就把一个青春活力的女孩毁了。
这种猪狗不如的日子活生生地把江莺歌逼疯了,变成了一个除尖叫求饶之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的行尸走肉。
第15章离婚大计第二步
一直到江莺歌生下了孩子,胡刚才停止了对她的虐待,开始称呼她为“媳妇”。
可这个时候的江莺歌已经彻底疯了,每天都不说话,只是抱着孩子缩在床角,一坐就是一天。
如果不是被救出来,这样浑浑噩噩的生活,她要过一辈子。
整个华夏,又有多少像江莺歌一样可怜的女孩呢?
江以璇她们配合警方做完了收尾工作,在第二天踏上了回京的路。
江莺歌还是疯的,抱着孩子低着头,谁靠近都要换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尖叫。
江以璇也不含糊,落地之后就把她和孩子强制分开,小的抱回家养着,大的直接送进了精神病院,用钞票上下打点了一番后,开始啃这块硬骨头。
这些日子她对江莺歌比对自己亲儿子都上心,天亮就去看她,一陪陪一天,傍晚再回去,比上下班都固定。
终于,江莺歌在病情好转的同时开始接纳她了,理想的时候甚至会对她笑。
又一个月后,江莺歌恢复言语的能力,只是思维还有些滞涩,很难理解别人的意思。
两个月后,江莺歌的睡眠质量直线上升,哭喊的次数直线下降,开始减少用药。
三个月后,江莺歌言行已与常人无异,除了偶尔的神经性痉挛,仍需留院治疗。
江以璇在这三个月也不是只做了陪江莺歌这一件事,毕竟她自己仍是“抑郁症患者”,要在顾颖的眼皮子底下假吃药,也没少跑医院,偶尔还要去看看自己亲妹妹江以情。
直到这个秋天的中午,心理医生的诊断出来,“正常”两个字映在顾萧黑色的眼瞳里时,江以璇终于不用再装丧了。
同时,江以璇与安德鲁联系,将找到江莺歌的消息通知了他。
安德鲁读过她留下的纸条,早就随时做着准备,立刻背着行李赶到机场。
第二天的傍晚,安德鲁到达京城,与江以璇碰面。
经过江以璇苦口婆心的劝说,心急如焚的安德鲁终于同意第二天再去精神病院看江莺歌。
翌日,天气晴。
江莺歌今天的状态不错,笑容也比往常更多一些。
说了差不多十分钟的家常,江以璇看了看时间,温柔地开口:
“莺歌,今天有一个人和姐姐一起来看你了,你想见见他吗?”
经过江以璇三个月来持续不间断的糖衣炮弹轰炸,记忆错乱的江莺歌已经打心里把她认成自己的亲姐姐了,态度是依赖且顺从的,闻言也只是乖巧地点头。
安德鲁缓缓走进病房里,深邃的眼睛满是深情,他连呼吸都不自觉的放慢了,像是生怕打扰到女孩身边安宁的空气。
一双深褐色的眼睛与他对视着,清澈若湖泊,那么熟悉。
他落下泪来,声音低而温柔:“莺歌……”
听到这声呼唤,江莺歌的表情突然惊恐起来,猛地扑到江以璇怀里,哽咽着喊姐姐。
江以璇用眼神制止了安德鲁的进一步靠近,轻柔地抚摸她的长发:“没事的,姐姐在这,我们不见他了好不好?”
江莺歌点头,口齿不清:“嗯,不要……讨厌他……”
安德鲁心如刀绞,却不敢贸然靠近自己的爱人,只好退出了病房。
安抚好江莺歌,江以璇走出病房,拍了拍安德鲁的肩,安慰:“别太难过,她这三年受了太多苦,需要时间缓缓。”
“我明白。”安德鲁擦了擦眼泪,“能再次见到她已经是上帝对我的恩惠。谢谢您,姐姐,我可以叫您姐姐吗?”
“当然可以,莺歌交给你这样的好人我是放心的。”江以璇和善地笑了笑,随即却是像想起了什么不好的事一样,叹了口气。
安德鲁忙问:“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我最近忙着找离婚律师,恐怕没办法再这样事无巨细地照顾莺歌了。”
“您要离婚吗?”
“怎么,很惊讶?”江以璇掖了掖耳边的长发,语气带着沧桑,“每个人的人生多少都是有些错误需要修正的。”
安德鲁抓住她的手,露出少年一般纯真的笑:“姐姐,很巧,很巧!我可以帮您,我就是律师!”
江以璇眼中非常细致地展现出三分惊讶三分难以置信和四分意想不到的狂喜。
她上下打量着安德鲁,语气甚至有些颤抖:“真的吗?!”
“是的,我很聪明,哦,我不是自大,我真的聪明,18岁的时候获得硕士学位,也有过实战经验,请相信我!”
我当然信你。
江以璇笑眯眯地想。
“那可真是帮了大忙了。”她表现出被惊喜砸中的眩晕感,“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谢你……”
“不,我们是一家人,这是我应该做的。”安德鲁无比真诚,“在莺歌正式接受我之前,她还要姐姐您多加照顾。”
江以璇也无比真诚:“你放心。”
*
离婚大计第二步,搜集证据。
说实话,想搜集顾萧出轨的证据就像在大海里找一瓢海水一样简单。
更何况是他刚找到新欢的时间段,开房记录多得就跟五星级酒店房间不要钱似的。
但这对于江以璇来说还不够。
她不止要他在道德方面处于劣势,更要他直接触及甚至跨过法的红线。
但顾萧初期对原主的家暴并没有视频记录,而自从那次月子期间的强迫未遂后,他便再也没有动过在她身上泻火的心思了。
现在的江以璇对于顾萧来说多半只是个能看不能摸的瓷人,或者是“儿子的妈妈”这么个干巴巴的身份。
只要死不了跑不掉,顾萧就不会放太多精力在她身上。
江以璇想,她需要一个契机。
而且这个契机,不久之后就一定会出现。
她只要等。
*
江莺歌的宝宝舍弃了之前“胡大宝”的土名字,落户时的新名字叫江伽逸,比小辰轩大了一岁多,体型也大不少,平常很有哥哥的样子,还会推着小辰轩满地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