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或不见对孟娴来说其实没差,但一想到她还有求于他……孟娴想了想,决定从侧门出去。连接侧门和偏厅的走廊仅有两间房那么远。
当宁进和程锴听到开门声,走到走廊看时,二人连一片衣角都没来得及看到。
“你看到刚才是谁出去了吗?”程锴喝得半醉,面色微醺,眼神很不清明。
“是工作人员吧?白英姐屋子里有一大堆造型师呢,人家要走,肯定是要从偏门出去的。”宁进闻言只掀起眼皮随口回应,他忙着打游戏,并不关心究竟是谁出去了。
程锴薄唇微抿,不太清醒的眼神固执地盯着侧门的方向。
他刚才在白家老宅里逛了一圈,根本没看见白霍夫妻俩,就连今晚的寿星也不见踪影。
不知为何,他忽然有种强烈的直觉,他觉得刚才出去的人,一定不是宁进口中什么所谓的“工作人员”。
“……我去看看。”程锴想了想,还是径直地往走廊尽头的侧门走去。
第26章 梦呓1
孟娴最近时常会想起以前。
有时是一些模糊画面,有时是不知道谁说出的一句话,记忆恢复的没什么规律,可能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她就想起来了。
但这种情况她没告诉任何人,偶尔白霍问起,她只说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
有关傅岑的记忆几乎都是好的,以至于她如今收到他的信息时潜意识里的戒备会消散大半。
人是有直觉的,她觉得他大概率不会伤害她。
夜色旖旎,孟娴提着裙摆脚步轻快,喧嚣和嘈杂被她抛在身后,直到她看到那棵巨大的棕榈树下的傅岑。
对方穿了一身灰黑色西装,衬衫换成了T恤,缓冲了正装的严肃感,整体更偏向休闲,衬得他越发亲近温柔。
“等很久了吗?”孟娴主动同傅岑打招呼。
对方见了她,眼里先是闪过一抹惊艳,然后眉眼微弯,笑道:“没有,几分钟而已。”
只要能等到人,多久他都等得。
“今天是白英的生日,你单独出来,白霍……他会不会为难你?”傅岑深知白霍占有欲强,孟娴能来见他,他当然高兴,但他也不想她为难。
难得出来松口气,孟娴坐在后院的长椅上,漫不经心地道:“没事,他有重要的事要忙,顾不上我。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傅岑顺势坐在她旁边:“你想回佛罗伦大学任教的事,已经办妥了,等秋季再开学,你就可以去上班了。不过要委屈你先从中层的任教老师做起。”
他身为一个院系主讲教授,是有权利举荐优秀应试者免试入校的。更何况孟娴本就是佛罗伦大学的优秀毕业生,也曾面试通过了一次,又资历过硬,他没费什么力气。
傅岑的办事效率这么快是孟娴没想到的。她很满意,再开口时语气里透着愉悦:“谢谢你了,傅岑。”
傅岑凝神看着她,心口有些发痒,他喉结滚动一下,一味地盯着她看。
他的眼神明亮而缱绻,像柔情漩涡,让孟娴有种微微眩晕的错觉;又像一根羽毛飘到了她心上,勾起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
…………
傅岑离开以后,孟娴才按照原路返回。只是她才拐过一个转角,就看到了站在树下的程锴。对方侧对着她,听见脚步声后目光随之扫了过来。光线昏暗,她看不清他脸上神情,但……
他这是躲在这里偷听吗?孟娴顿时觉得有点好笑。
但她只是心里觉得好笑,却不想程锴先勾着嘴角讥笑出声:“陪完了白霍还要哄白英,中间还要抽空和故人叙旧,你这样左右逢源不累吗?我都替你累得慌。”
他语气轻飘飘的,好像这话只是随口一说,并不带什么个人情绪。
事实上,程锴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这种话。
他喝了酒,脑子不清醒,一路跟着孟娴出来,在转角处听到了傅岑的声音时,他像被钉子钉在原地一般,不自觉地躲在树下听完了他们的对话。
要是往常,看到这样的好戏,对他来说比喝多少好酒都刺激。可今天他笑不出来,只感觉嘴里微微发苦,让他口不择言。
孟娴听他说这话,既不反驳,也没生气,像是默认。她目不斜视地走过去,仿佛眼里根本没程锴这个人。程锴觉得有种说不出的酸涩感包裹住了他,他站在原地,垂下的眼帘挡住了眼中的情绪。
他思绪正混沌着,不料原本马上就要擦肩而过的人却停在了他身边,转头看着他,问道:“你喝醉了?”
“什么?”程锴不明所以,他有些搞不清孟娴现在的意图。
下一秒,程锴眼睁睁看着孟娴自然地抬手,像对待亲近的人那样,用手背的指关节轻轻触碰了一下他的额头,说道:“你的脸好红,还很烫。”
她语速轻慢,说完的同时收回了手。
程锴愣了,他呼吸一滞,眼睫微颤,脸上尽是不知所措,且一瞬间浑身僵硬了似的,一动也不动。
她这是在……关心他吗?
气氛忽然变得微妙起来,孟娴今天真的很美,裙子和妆容也都很适合她……程锴的呼吸倏然重了一些,脑子里好像有两个小人在天人交战——一个让他警惕,另一个却怂恿他顺从心意。
程锴的眼神越来越迷蒙,忽然他听到一声讥笑,猛地睁开眼,连连后退几步,看着孟娴的眼神惊恐中又夹杂着一丝后知后觉的羞耻。
孟娴气定神闲地整了整衣服,好像刚才那个轻声细语、关心他的女人只是他的错觉,她笑着说:“你又不是第一次被耍了,至于表现得这么惊讶吗?”
“你!”程锴恼羞成怒,却再也憋不出下文。
“时候不早了,我就不陪程大少爷逗趣了,”她抬脚欲要离开,又顿了顿,语气中似乎带着轻微的嘲弄,又似乎单纯的只是告诫,“不想被我耍,就离我远点儿,懂了吗?”
说完,不等程锴回应,孟娴径自离去。
算着时间,白霍应该还没结束,孟娴便准备回周妈带她去的那间客房。她才轻手轻脚地推开门,就看到床边端坐的男人。
孟娴面上不显,但心都被吓得漏跳了一拍。
听见声音,白霍抬起眼皮看过去。孟娴定在原地,被他意味不明的眼神看得莫名紧张。
“去哪儿了?”他沉声问,语调没什么起伏。
孟娴佯装镇定:“屋里太闷,出去透透气。”
“怎么去了这么久?”白霍继续追问,语气听不出喜怒。
“回来路上,在庭院里看到一只小狗,挺可爱的,逗了他一会儿。”她说的真假参半,但她倒也的确逗了只“小狗”。
来参加宴会的也有梁榆的朋友,富太太们大多养了宠物,一个个的,把自家宠物当自家孩子一样宠爱,带来参加宴会的也不在少数。孟娴这么说,没什么不妥的地方。
白霍的表情柔和下来,像是信了,他拍了拍身旁的床:“别站在门口,过来坐吧。”
孟娴闻言,走了过去。在距离床边还剩两步之隔时,她被白霍用力拽进怀里。男人的双臂像铜墙一样紧箍着她,眼底的笑意明明灭灭:“来的路上,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苏怀仁以前所在的云港市,是你的故乡吧。”
孟娴心底猛地爬上一丝怵意,他没头没尾的提这个干什么?
白霍继续冷声道:“苏怀仁有个继子,是他第二任妻子的,姓傅。巧的是,我正好认识他。”
第27章 梦呓2
在知道傅岑这个人的存在前,白霍不知道“嫉妒”是什么滋味。
外人都说他是天之骄子,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他也一直以为自己和心爱之人的感情坚不可摧,是能够白头到老的天作之合,犯不着去嫉妒谁。
可当他经历后才明白,真正爱一个人,怎么可能会不嫉妒。就连她多看别人一眼,他都不高兴,更别提她和傅岑之间还有那么多抹不掉的过去,光是想想,都令他窒息。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
苏怀仁今天不是独身一人来的,他带了他的一双儿女和傅岑。
白霍笑着,语气中带着试探:“你难道不知道他吗?”
难道……还是被怀疑了吗?孟娴闻言,心想。
“我应该知道他吗?”她顿了一下,反问道,“还是说我们以前认识啊?”
孟娴平静地看着白霍,眼里透出疑惑。她正合格地扮演一个失忆者,仿佛真的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似的。
白霍很想骗自己再信她一次,他也在极力地去压制内心深处阴郁的恶念,可他给了她这么多次机会,她还是不说实话。
白霍忽然笑了,他抬手摸了摸孟娴胸前的那枚胸针,眼中的沉痛一点点积聚,语气却反而温柔起来:“这枚胸针是我买的,借妈的手送给你,是想缓和你们之间的关系,也是想讨你高兴。”
孟娴闻言,脸色瞬间灰白一片。下一秒,白霍凑到她耳边,低沉的嗓音昭示着风雨欲来前最后的平静:“你去见傅岑,你们说了什么,我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