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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表姑娘好难啊_岑清宴【完结】(12)

  这一晚,姜清心乱如麻,尚且没空想起姜灿来。她是清晨被青骊给叫醒的。

  到底是身边曾经活生生的人,得知这个消息时,姜灿还惘然地呆坐了一会儿。

  扭头看见懵懵的四娘,她嘱咐道不要乱跑,自己则走出院子。

  一路往正院去,看见的便是满目凄白。下人们穿着素服穿梭在府中,有条不紊地准备入殓之事。

  昨夜府里经过短暂慌乱之后,便被陆玹迅速地控制住了,现下各院都恢复了正常的运转。

  江陵公突逝,陆玹突然发难,并执意要请仵作验尸。待姜清后半夜反应过来,派人给陆氏族中一些德高望重的族老去信时,便发现各处守门的婆子男仆都换做了昨夜那批练家子。

  “遵世子的吩咐,除采买的人外,其余人都得待在府中,等仵作验完……”婢女小心禀着,却不防还是被兜头的热茶溅了半身。

  姜清一掌拍在几上,怒道:“昨夜这个事,是不是有人与他告信了?怎地凭他一人能手眼通天,就把我们生生困在府里了?!”

  局面越发地不利了。

  陆玹当然是有自己的人的,否则不可能让姜清这般忌惮。

  他自己的书房、寝院都跟铁桶一般,令人无从下手。江陵公去世以前,姜清又岂会毫无准备?

  可竟就这短短几个时辰的功夫,他的人便替了府里各处原有的人。

  姜清心中惊疑不定。

  她甚至无法判断,对方这般迅速、冷定地一通布置,是不是比她还早就在等着这一日。

  又或者……这里面有没有,他的手笔?

  见姜清发怒,众人都慌了,噗通跪下一片。

  姜灿一脚迈进来,便撞见这下饺子的场面。

  她一愣,抬眼,见姜清一手捂着心口,一手支着太阳穴,蹙眉气不通的样子。

  姜家人生得都大气,偏她这姑母不知继承了谁的好基因,秀气纤柔,瞧着令人生怜。

  她走上去,轻声道:“泰山其颓,哲人其萎,姑婿这辈子,生荣死哀,姑母首要保重自己的身体啊……”

  她素来不擅长说场面话,只自己失去过母亲,感同身受,罔极之哀,哪里还需要刻意卖弄?

  劝慰许久,姜清终于睁眼看她,刚要开口说什么,却听见外间有了动静。

  是陆玹身边的婢女,另个叫无言的。人如其名,十分沉寡干练,与衲子一样,皆是陆玹身边最得用的人。

  对方甫一露面,姜灿的手遽然被掐得生疼。

  “姑母——”她抽气。

  便听无言一副秉公办事的语气:“仵作到了,世子有请夫人,移步春在堂旁观。”

  第9章

  验尸时,姜灿坐在春在堂的正房偏厅里等待。

  身边都是陆玹的人,她一双眸子局促乱扫,一不小心,又和那个叫无言的侍女对视了。

  她尴尬地扭过头,看向另一边。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百无聊赖中,屋外走来气势汹汹的三人。

  年长那两个,模样与江陵公各有两分神似。陆琪夹在其中,神情很是忿忿。

  姜灿垂下了头。

  陆玹此举放在当下,确实……惊世骇俗。

  内室里,婢女禀告了姜清与陆玹。

  陆玹神色不意,仿佛一点也不意外。

  他看向姜清:“母亲与我出去迎一迎。”

  听着他这般命令语气,姜清扶着林嬷嬷的手心略紧,强忍道:“好。”

  陆琪少时在书院练就的一身爬墙逃学本领,不曾想在今日派上了用场。

  他引着几人走来:“二世父、四从父,这边!”

  陆玹方入厅堂,便被族伯陆缙劈头盖脸一顿责备:“含章,你怎可如此逆道乱常、蔑伦悖理!”

  族叔陆综看眼姜清母子,哼道:“今圣最是看重孝道,可你这般行事,不仅不孝阿父,更是对你母亲的不敬!你阿父九泉之下,如何能够安眠?”

  二人激怒之下,都没注意到屏风后还有人。

  姜灿此刻听见陆综的话才明白,原来陆玹将姑母请来,并非是为了见证,竟是怀疑——

  她愕然抬头。

  那双清隽眸子,落落穆穆,如无波古井。

  面对指责,依旧漠然置之。

  姜灿应当觉得荒谬的。

  肯定是对方一向看不惯姑母才恶意揣测。也有可能,是刑部呆久了,看什么都多疑。

  总之当然不可能是姑母做了什么!

  可是为什么,明明是这么荒谬的事,自己心里……

  她想起刚刚过去,仆妇们跪了一地的场面。

  姜灿平日没有自诩过善良,但事实上,无论跟伯府还是公府里的婢女相处起来都很放松。还有四娘、姜三娘两个庶出的妹妹,面对她也没有一点异母的隔阂。

  再稍一想想,正院的婢女,无论林嬷嬷还是下到杂使,平日面对姑母怎么都有点小心翼翼的呢?

  前些天从姑母那里嗅见的新熏香味,自己当时笑了句“真好闻”,当夜回去,四娘一觉睡到了第二天晌午。

  那时只以为是小孩子偶尔贪睡,现下又忽然记起,自己回来后没有换衣裳就抱了她,过不多久,平素戌时才肯睡的人不到暮食时辰就嚷嚷着困。

  江陵公去世之前这段时日……不正是多眠少醒吗?

  姜灿发誓,她真的不是口是心非介意陆琪的事,所以刻意地去怀疑姑母的为人。

  只人一旦开始思考,有时候就跟突然打通了任督二脉似的,许多平时被忽略的细枝末节开始争先恐后地涌进脑子。

  父死有疑……

  姜灿握着茶盏的手指尖变得很冷。

  因她意识到,在这个情境下,她竟然是倾向支持陆玹的。

  纵是来了族中两位很有威严的长辈,也不能阻止陆玹的决策。

  他没有自辩,只淡声道:“既然来了,便请二世父与四从父做个见证。”

  他穿着一身素服,十分清淡,偏就是这么站着,也比穿着锦衣绸缎的两位长辈还给人压迫的气势。

  仿佛算好的一般,掐着他话音刚落,仵作走了出来,道:“半个时辰已到。”

  仵作呈上手中托盘。

  众人凝目看去,俱变了脸色。

  早晨的阳光从东牗晒进来,隔着细纱屏,外间不大能看清隔间形容,姜灿却可以借天光打量他们。

  因先前的胡思乱想,她下意识先向姑母看去,恰好没错过对方往后僵退了半步。

  那步子慌慌的。

  姜灿脑中轰然炸开。

  整个人沉入了巨大的不可置信和惊惧中。

  陆缙也险些碰翻手边的茶。

  陆玹是最平静那个。

  他一拂衣袖坐下,反问仵作:“银牌发黑,何意?”

  就连姜灿这种毫无仵作经验的人都知道,银牌发黑,是因中毒而死。

  甚至,还只是最简单就能排查出来的毒素。

  陆玹出仕六年,刑部便占去四年,当然不可能不懂。

  她连续反应过来,陆玹常使问句,想来也是刑讯留下的习惯,淡淡的句子,心虚之人却会益发忐忑不宁。

  她再看姜清,目光十分复杂。

  肯定是希望跟她没关系的。

  陆玹接过婢女呈上的茶,啜了一口,忽然目光锐利地朝屏风后射来。

  姜灿头皮一瞬发麻。

  幸而逆着光,对方大概也看不清,扫一眼后便收回了视线。

  待仵作解释完,陆缙、陆综脸色越已变了数变,十分精彩。

  陆缙开口,语气较方才缓和了许多:“这也并不能说明与你母亲有什么干系。她是个好的,这些时日,她为照顾你阿父是如何宵衣旰食,我们都看在眼里,不能叫冤误了她。”

  陆玹道:“我未有此意。”

  “那你为何限制她们母子?”

  “真相出落以前,府里人人可疑。”陆玹坦然看着他们,“临场封锁,只是再正常不过的手段。”

  陆缙无话可说。

  都不说话了,陆玹再问仵作:“是什么毒?”

  仵作:“须得给小人一些时辰。”

  “好,”他道,“那就再验。”

  等待的时辰里,姜清始终抓着林嬷嬷的手不放。在不甚相熟的陆缙与陆综眼里,是伤心过度的娇弱,但在长时间与她相处过的姜灿眼里,便有一种强装镇定的惶遽感。

  姜灿屁股下像藏了针,坐不住。

  日头完全升起来时,仵作再度出现。

  “是丹药之毒。”他揖道。

  陆玹抬眸,重复了一句:“丹毒?”

  “此毒初发时并不至死,反使康健之人飘然欲仙,抱恙之人身轻体快。”仵作下了定论,“公爷生前长日服食含毒丹药,早已淤积心肺,才会如此。”

  陆缙听完,脸色越发不好。

  因他曾在江陵公好转之时听其推荐,也服食了几枚“仙药”,幸而那抱朴真人自视清高,仙药难求,以至他服用的数量不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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