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映疏条件反射应一声。
谈之蕴看着她,分明什么也没说,那道目光却如有实质地从她眉心下滑,掠过鼻梁,缓缓落至某处。
桃花眼清澈明亮,眸底却仿佛拢着一层清烟,刹那间,数不清的情意从眼里溢出。
姚映疏伸手捂住脸,心脏砰砰直跳。
脸、脸怎么这么烫?
她慌张起身,“我、我去和小福玩儿。”
往外走了两步,姚映疏忽地停住,埋头转身砰一声把窗子关上。手掌落在窗上,她深吸一口气给自己打气,顶着一张通红的脸往谈之蕴走去,隔着桌子弯腰在他脸上飞快亲一下,旋即一溜烟往外跑。
谈之蕴愣在原地,目送她兔子似的跑远。
屋外,谭承烨疑惑问:“诶,你怎么了,脸这么红?”
“热、热的。”
“热的?”谭承烨怪叫一声,“来来来,感受一下,这天究竟是热还是冷?”
“别拽别拽,你这臭小子,皮痒……”
听着屋子外的声音,谈之蕴缓慢抬手抚摸侧脸。
柔软的触感仿佛还残留在脸颊上,他嘴角扬起,轻笑一声,眼里蕴着浓烈笑意。
……
午时,一家人热热闹闹吃了顿饭,饭后吉祥吉福帮着谭承烨收拾东西,姚映疏拉着谈之蕴去外面溜达。
“我爹说谭承烨身板太单薄了,请了个师父准备操练他。他说,会试时天寒地冻的,身子骨弱容易撑不住,我觉得他说得挺在理的,你要不也练练?”
姚映疏走在谈之蕴身侧,背着手仰头对他道。
“要不,试试?”
“啊?”姚映疏不太明白,“试什么?”
谈之蕴偏头往四周看了看,见四下无人,双手放在她腰上,忽地用力。
“呀。”
猝不及防之下,姚映疏整个人被举到半空。视线拔高,她看见白茫天空之下延绵成片的屋檐,墙外枝叶干枯的柿子树,与满眼含笑的他。
“如何?”
姚映疏刷一下红了脸,小声又急促道:“快放我下来,小心让人看见。”
谈之蕴笑,“方才看过了,这里无人。”
话音方落,忽地一道笑声落下,姚映疏一惊,猛地转头看过去。
乐娘子站在几步之外,一手捂唇,眼里满是笑意。
“乐、乐姨。”
姚映疏急忙拍打谈之蕴手臂,“放我下来。”
谈之蕴顺从把她放下,礼貌颔首,“乐姨。”
乐娘子笑着点头,“小谈。”
“乐姨。”
姚映疏理了下头发,小跑过去,欲盖弥彰转移话题,“乐姨怎么在这儿?”
“路过。”
乐娘子嗓音含笑,“你们小夫妻感情真好。”
姚映疏面上绯红,“让乐姨见笑了。”
“夫妻感情好是好事,和和美美才好呢。对了。”
乐娘子问:“怎么前几日没见到你?”
“我找到我爹了。”
笑意微落,姚映疏叹了口气,“不过他不太能接受我成了婚,偏要谈之蕴考上进士才承认他这个女婿。”
“你爹也是怕你受委屈。”乐娘子劝解,“我看小谈非池中之物,等春闱过后,你们便能团聚了。”
“嗯!”
姚映疏重重点头,笑容灿烂,“我相信他。”
寒暄片刻,姚映疏和谈之蕴向乐娘子告辞。
看着两人的背影,她心中感慨,多好的一对璧人啊。
让小夫妻分房别居,欢欢她爹还真是忍心。就算要督促女婿上进,也用不着分开他们啊。
乐娘子拧眉,她心中有偏向,难免对未曾谋面的姚闻远印象不佳。
欢欢……
想起这阵子出现在梦里的小姑娘,乐娘子眉心蹙起,伸手按着太阳穴。
第119章
姚闻远背着手来回走动, 隔片刻便往屋外看一眼,“怎么还没回来?”
他拧着眉头,“这丫头, 该不会不回来了吧?”
越想越有可能,姚闻远瞬间站不住, 脚步一抬往外走。
还未走到大门,外头忽然吵嚷起来,走近一瞧, 门房殷勤地接过一名眼生的小厮递过的包裹,笑容谄媚道:“我来,我来就行,娘子, 可是把东西送进小少爷房里?”
前几日他联合将军欺骗娘子的夫婿, 这几日娘子看见他时脸上再无笑容, 门房人精,知道自己惹了娘子生气,又知将军事事依着娘子, 这两日格外殷勤。
姚映疏看他一眼,轻哼一声, “对,送到谭承烨房里。”
“诶,好, 小的这就去。”
一抬头,瞧见站在门口的姚闻远,急忙唤道:“将军。”
“爹?你怎么在这儿?”
姚映疏抬步朝姚闻远走去。
“随便走走。”
姚闻远摆手,他才不会承认自己是担心闺女被姓谈的小子拐走不回来了。
“爹,这是吉祥, 从小就跟在谭承烨身边伺候的。”
吉祥极有眼色上前,恭恭敬敬道:“姚将军。”
姚闻远挥袖,“不必多礼。”
借着门前悬挂的灯笼,他仔仔细细打量着吉祥,一手摸着下巴,轻嘶一声,“怎么也是个单薄身板?”
吉祥不明所以,“啊?”
姚闻远一锤定音,“行了,往后你也跟小谭小子一样,好好习习武。”
吉祥吃惊,“啊??”
一听这话,谭承烨瞬间眉开眼,“好啊好啊,有吉祥陪我再好不过了,多谢外祖。”
“咳咳咳。”
姚闻远被呛住。
这小子,叫什么外祖,他有那么老吗?!
姚映疏眼里含笑,挽住姚闻远的手臂往里走,“外头冷,爹,咱们还是快回去吧。对了,我特意绕原路给你带了你爱吃的卤猪头,待会儿让厨房热一热,添个菜。”
姚闻远瞬间心情大好,“好好好,再去取壶酒,猪头肉最是下酒。”
闺女出去还记得给老爹带吃食,谁能不说她最在乎的是他?
“大冷的天喝什么酒?”
“嗐,热热不就行了?”
“你明日不是还得上值吗?下次吧,下次我亲手给你做一桌子好菜,好你吃个够。”
“行!我闺女真好啊!”
谭承烨坠在后面,听着姚闻远夸赞声毫不掩饰的喜悦,缩着肩膀“咦”一声。
这个姚映疏,可真能糊弄她爹啊。
他噗嗤一声笑出来,拉着吉祥跟上,“走,咱们也进去。”
“所以,闻远叔后来一字未提你与谈公子之事?”
赵桐月掩唇轻笑,眼角眉梢皆是笑意。
“他吃都来不及,哪儿还能问别的?”
姚映疏笑着端茶,薄饮一口。
“我以前怎么不知闻远叔竟这么好糊弄。”赵桐月笑倒在榻上,“看来在战场上无论多英武的人,都敌不过女儿的娇缠。”
“对了,你如此维护,那位谈公子当真有这么好?”
赵桐月甩着帕子,眼里含笑看向姚映疏,“什么时候为我们引见引见?”
姚映疏笑,“好啊,郡主且等着。”
今日,她照例来晋王府学礼,休息间隙,赵桐月缠着她问昨日何故缺席。
反正又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加之两家关系亲近,姚映疏也有意与赵桐月亲昵,便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给她听。
几日下来,姚映疏也弄明白了,她爹现在妥妥是和晋王一个阵营,她与郡主交好也理所应当。
何况临川郡主并不似令仪县主那般嚣张跋扈,与她相处颇为舒适,姚映疏还挺喜欢她的。
“没想到啊,阿疏妹妹比我小半岁,竟然都嫁人了。”
赵桐月轻叹一声,眉头轻蹙,说起烦心之事,“最近母妃也准备替我相看,可那些世家子弟一个个的装模作样,我看了就烦,一想到未来要与他们过一辈子相敬如宾的生活,这日子都没了盼头。”
“郡主还未定亲?”
姚映疏惊讶。
依照赵桐月前几日所说,京中女子大概及笄后便开始相看,赵桐月比她大半岁,已年满十七,竟然还未定下婚事?
“母妃想多留我两年,加之前几年父王一直在边关,我的婚事便耽搁了。”
赵桐月一手支颐,“今年父王回京,母妃无论如何是见不得我再逍遥下去,这不,画像一个劲地往我这儿送呢。”
素手指着书桌上堆成小山的画卷,赵桐月不雅撇嘴,“每张画像都美化五分,是以为我不知道他们长什么样吗?脸皮真厚。”
坐在一旁手捧书卷的尚岚玉抬眼,迟疑道:“也没有每张吧?好像有几个的确生得不错。”
“生得不错也不能掩饰他们无趣的本性。”
赵桐月振振有词,“本郡主若嫁,那定然得嫁个独一无二的如意郎君。最好是浪迹天涯的江湖客,潇洒恣意,无拘无束,洒脱快活。”
尚岚玉:“这话你怎么不与姨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