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修永笑呵呵道:“五弟啊,往后你可得好生管教手下,来日若是再让本王瞧见你的人仗势欺人,可不会像今日这般轻拿轻放了。咱们父皇最是看重百姓,若是传进他耳朵里,五弟怕是免不了一顿训斥。”
赵修诚脸颊肉抽动,笑意不改,“二哥的话弟弟记住了。放心,这种事以后断不会再发生。”
“长路漫漫,二哥可要与弟弟一同回京?”
“不必了。”
赵修永摆手,“五弟去吧。”
“那弟弟就先行一步了。”
赵修诚缓缓放下车帘,笑道:“二哥,咱们京城再会。”
“启程。”
马车徐徐前行,一行人很快消失在众人视野中。
谈之蕴对赵修永拱手,“多谢王爷。”
姚映疏瞄了眼他的动作,学着做了个揖,“多谢王爷。”
赵修永摆手,“举手之劳,快起吧。”
姚映疏直起身,又去看赵修永身后背着箭矢的高大男子,“方才那箭是这位将军射出的?多谢您救了犬子一命。”
慕容郢爽朗摆手,“小娘子不必言谢,不过是……等等。”
他霍然看向谭承烨,震惊道:“这是你儿子?”
这么年轻就有这么大个儿子了?
姚映疏不欲多谈,只点头,“不错。”
赵修永抬了抬眸,闻远女儿应当正值婚嫁之龄,哪怕嫁人,也不该那么早。
看来之前是他想错了。
对一家三口略一颔首,他拉动马缰,“驾。”
慕容郢收起震惊,笑道:“小娘子,告辞了。”
“王爷将军慢走。”
目送一行人离开,姚映疏松了口气,摸了下谭承烨的头,小声嘟囔,“这还没到京城呢,就先遇上这么大的官,这要是去了京城还了得?”
谭承烨摇头,顺便把姚映疏的手摇下来,顺着大福的毛道:“今日不过是凑巧,咱们只是小老百姓,身边哪会天天有那么多大人物?”
姚映疏沉吟,“说的也是。”
谈之蕴无声轻叹,在心里反驳。
这可不一定。
母子俩也不知是什么神奇的体质,遇上的都是些非富即贵之人,这要是去了京城,身边还真有可能都是些皇亲贵胄、世家贵族。
姚映疏和谭承烨自是不知谈之蕴心里在想什么,等坐回茶棚后,一个小口小口地喝着茶,一个抱着怀里的大福顺毛。
大福许是真被吓住了,把脑袋紧紧埋进谭承烨怀里,一动也不敢动。
小福围在谭承烨脚边“汪汪”叫,叫声不如之前有气势,似是在安慰。
店家拿着帕子凑过来打探,“公子,方才那些是什么人?”
他怕惹祸上身,方才远远躲开了,没听清对话,只瞧见那侍卫跪地求饶。
谈之蕴淡笑,“过路人罢了,店家不必放在心上。”
这一听便是假话。
店家撇嘴,没再追问,拿着帕子擦别的桌去了。
喂大福吃了两口饼子,见他不再那般害怕,谭承烨把它放回篮子。
“你就老老实实待在这里,到京城之前,我肯定不会把你放出来了。”
大福耷拉着脑袋,有气无力地咯咯叫两声。
谭承烨瞪它一眼,喝了口茶,后知后觉意识到什么,猛地一拍腿,懊恼道:“哎呀!方才那人……”
他压低嗓音,兴奋又激动,“方才那人是王爷啊!”
姚映疏和谈之蕴异口同声,“你才知道?”
“我听见了,但这不是没过脑吗?”
谭承烨小声道:“那可是当朝王爷啊!正好,他还帮了我们,你们怎么也不奉承奉承给他留个好印象?”
这要是有个王爷当靠山,找到杀父仇人的几率不是更大了?
姚映疏翻了个白眼,“那位王爷一看就是个恩怨分明位高权重的,这要是巴结了,指不定骂我们一顿转头就走。”
若是最初的她,一天之内瞧见两个王爷,指不定兴奋地睡不着,但经过姜文科、陈知州后,姚映疏对这些达官贵人已经祛魅了。
最好还是敬而远之。
手指戳着谭承烨的脑袋,姚映疏骂,“你这小脑袋瓜里整日都想些什么呢。”
谈之蕴也笑,“是啊,你娘说得对。”
“说错了教育就是,动什么手啊。”
谭承烨小声咕哝。
姚映疏没听清,“你说什么?”
“我说知道了!”
吃完饼子,一家三口整装待发,重新上路。
天气越发寒冷,这一路都是谈之蕴驾车,冷风一吹,脸瞬间冻红了。
姚映疏把特意带上的厚被子翻找出来裹在谈之蕴身上,又往他手里塞汤婆子,总算好上不少。
她则与谭承烨紧紧挨着坐,裹上毯子抱起小福,倒也不觉得冷。
又走了大概十日,京城终于到了。
远远望去,成片的城墙巍峨雄伟,宛如黑云压境,其上立着无数身着盔甲的守卫,枪尖在云霄下闪过道道寒芒,只消一眼,便令人心生畏惧。
城门外等待进城的百姓排成长龙,牌匾上书“京城”二子,笔走龙蛇,气势磅礴。
一家三口在城门外等候许久,待谈之蕴拿出文书后得守卫放行,他们这才终于迈入皇城。
奔波一路,姚映疏原以为自己会迫不及待找间客栈休息,可当真到达京城后,兴奋感涌上心头,她瞬间忘却疲惫,打开车窗,兴致勃勃地望着外头。
谭承烨和她差不多德行,抱着小福歪着脑袋往外看,眼角眉梢都挂着兴奋,“那是什么地方,好生热闹。”
“谭承烨你快看!那那那,那个人的眼睛是绿色的!”
“天呐,那人好高,好白,头发还是黄的。”
“那座楼好气派,你说是做什么的?”
“改日咱们去看看?”
“好哇好哇。”
马车徐徐停下,谈之蕴在外道:“客栈到了。”
这流程三人已经很熟了,先住客栈,再找院子。
姚映疏和谭承烨依次下车,待谈之蕴停好马车后,一同走进客栈。
……
今夜风大,呼啸着朝屋里卷来。
陈小草把窗子关上,转身骂骂咧咧道:“风这么大,你不知道关窗啊,把我光宗吹病了怎么办?”
姚大周躺在床上翻了个身,不耐烦道:“病了就去抓药。”
“说得这么轻巧,有本事你拿银子出来。”
“我没银子!”
“没银子?”
陈小草气笑了,走上前扯住姚大周耳朵,“当初谭老爷下聘的那些银子去哪儿了,啊?我问你去哪儿了?”
姚大周一巴掌拍开陈小草的手,大吼道:“没了,我都说没了!”
“姚大周,你这个混账!”
陈小草怒气上头,抓住姚大周的头发便挠,“你昧下了这么多银子,自己一个人潇潇洒洒,留我们娘俩吃糠咽菜是吧?混蛋,有你这么当爹的吗?”
姚映疏走后,姚大周上郑家讨要银钱,却被郑文瑞打了出去,他断了一条腿,整个人一蹶不振,整日只管要吃要喝。
家里家外都由陈小草操持,起初她还能忍受,可一日日过去,她心里的火气再也存不住,每日必与姚大周大吵一架,逼他把姚映疏的聘礼拿出来。
听着与昨日差不多的话,姚光宗不耐到了极点,往桌上一拍吼道:“吵什么吵,我饿了!”
陈小草当即收手,笑道:“光宗饿了啊,马上,马上就开饭。”
“砰砰。”
房门忽然被敲响,有道声音传入三人耳中。
“此处可是姚大周家?”
第105章
陈小草奇怪, “谁啊?”
他们一家自从得到姚映疏的聘金后便咬牙在镇上买了两间屋子,不再与村里有来往,这大半夜的谁会来?
她偏头去看姚大周。
姚大周坐起身, 拧着眉头恶声恶气道:“我怎么会知道?你想开门就开。”
姚光宗催促,“娘, 我饿了,我要吃饭。”
陈小草瞪了姚大周一眼,转身安抚儿子, “光宗再等会儿,娘看看是谁来了。”
“有人吗?”
“姚大周在家吗?”
敲门声仍在继续,似延绵不绝的细密雨丝,和着窗外隐约的风声, 显得格外诡异。
陈小草心里发毛, 抱住扫帚给自己打气, “来了来了。”
她踱步到门口,一咬牙开了门,“谁啊。”
“轰隆——”
伴随着雷鸣声, 一道闪电在漆黑夜幕中闪过,清清楚楚地照亮来人的脸。
陈小草皱起眉, 方才那人的脸怎么这么眼熟?她好像在哪儿见过。
大雨急骤,倾盆而下,哗啦啦砸落地面。来人衣摆被雨水打湿, 往前迈了一步。
昏暗灯光从屋内映出,陈小草霍然瞪大眼,不可置信地盯着人群中一张熟悉的脸。
那人问:“可是姚家大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