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良解释,“这一个月酒楼的生意很是不错,哪怕亥时初也有人来往,娘子放心,这就是给你的分红数,不掺一点假。”
姚映疏震撼,酒楼的生意这么好做吗?
不到一个月,给她的分红竟然就有二百两?
给出去的钱多,但这还是姚映疏第一次收钱,她难掩欣喜,将银票收下,眼泛笑意,“行,我收下了。”
她将银票收好,给自己倒一杯酒,笑道:“照冉二哥楚嫂子和冉二哥的本领,将来定能将冉家酒楼经营成平州城的招牌,我提前祝你们财源滚滚,日进斗金。”
这话说得冉家一家三口笑得合不拢嘴,楚娘子举杯,声音含笑,“成,日进斗金!”
伴随着欢声笑语,两只酒杯轻轻一碰,发出清脆声响。
在冉家酒楼吃完回去,天色已经不早了。
到家时微微擦黑,姚映疏略有醉意,让谭承烨照顾好她,谈之蕴去厨房烧水,稍稍洗漱后三人各自回屋歇下。
翌日,谈之蕴早早地就醒了。
先给母子俩准备好早食,他换了身衣裳,独自前去华府。
华煜一早就等着了,欣喜将谈之蕴迎入府,“谈哥,你可算来了,快进来。”
他往后看一眼,拧眉问:“嫂子和小侄子呢,你怎么没把他们带过来?”
谈之蕴笑,“昨个儿吃醉了酒,还睡着呢,我就没打扰他们。”
华煜略有失望,但转念一想,又小声道:“我爹一个朋友正在府中做客,他性子严肃,有他在,嫂子和小侄儿定放不开,下次再来正好。”
谈之蕴拧眉,阿煜父亲的朋友?
进了屋,一道锐利的视线朝他射来。
看清那人模样的瞬间,谈之蕴怔住。
第98章
“祖父, 世叔。”
华煜带着谈之蕴进屋,对华老爷子躬身一礼。
华老爷子放下手中茶盏,望向谈之蕴, “小谈来了。”
谈之蕴作揖,“华老爷子。”
顿了顿, 他身子偏转,对屋内另一人道:“见过严大人。”
华煜一愣,“谈哥, 你认识严世叔?”
因太过惊讶,这话声音并未压低,在座其余人听得一清二楚。
华老爷子摸着胡须,目光在谈之蕴与严钦之间打转。
严钦微微颔首, “谈公子, 我们又见面了。”
他平声解释, “之前巡视河阳县,曾与谈公子有过一面之缘。”
“不知令尊伤势如何了?”
谈之蕴面不改色,嘴角微微上扬, 温声回复,“多谢严大人挂念, 家父的伤已大好,只是不知是否是酗酒太多的缘故,时常伴有头痛之症?”
严钦拧眉, “酗酒?”
“是啊。”
谈之蕴叹气,“他偏爱饮酒,喝醉之后与平时就跟两个人似的,我劝了无数次,可惜……”
严钦不喜酗酒之人, 闻言神色淡了,只道:“喝酒误事又伤身,回去之后,还是多加劝诫你父亲。”
谈之蕴温顺道:“是。”
严钦点头,偏头与华老爷子说话。
华煜拉着谈之蕴入座,小声道:“谈哥,我这位世叔乃是御史,向来冷面无情,朝中上下就没有他不敢弹劾之人,惹急了连圣上都敢骂,这次巡按平州,正是因为驳了圣上的旨意,被打发出京。”
悄悄给谈之蕴比了个大拇指,华煜佩服,“他与我父亲是朋友,两家常有往来,小时候我与哥哥们都不敢凑到他面前说话,直到现在瞧见他心里依然发憷,没想到你竟然面不改色,真不愧是谈哥。”
谈之蕴默默将华煜的话记在心里,笑道:“严大人清正严明,不过性子有些端肃,哪有那么可怕。”
华煜悄悄打了个颤,咦一声。
谈之蕴失笑,“若是连严大人都怕,往后进金銮殿面圣,见了圣上,那岂不是要两股战战?”
他温声道:“严大人不过外表严肃些,但为人端正,你又没犯事,怕他作甚?”
华煜一想,也是。
他没惹祸,气短什么?
丫鬟上了茶水,华煜端起一杯递给谈之蕴,“上好的雨前龙井,谈哥快尝尝。”
“多谢。”
华老爷子与严钦交谈也不忘谈之蕴和华煜,不时问他两句。像是对谈之蕴的水平极为信任,他连一句秋闱都没提过,单纯谈古论今。
四人皆饱读诗书,你一言我一语,倒是有些和谐。
吃了顿饭,又一同看了两篇文章,华老爷子精神不济,由华煜搀扶着去卧房休息。
严钦顺势提出告辞。
谈之蕴也随他出去。
两人走在华府小道上,时值秋日,路旁杂草微微泛出黄意,严钦忽然往后看一眼,屏退随从。
谈之蕴不解,“严大人这是有话要对我说?”
嗓音带着明显疑惑。
“是。”
严钦干脆利落点头。
谈之蕴便等着他的下文。
谁料严钦却陡然缄默,鹰似的锐眼直直盯着他。
谈之蕴不动声色,安静等待。
片刻后,严钦眸中锐色减退,淡声道:“前些时日,我本该回京述职,但思及秋闱将至,便推迟行程,留在了平州城。”
“秋闱事大,但自古以来总有弄虚作假者,屡禁不止。因而,我往贡院里安插了人手。”
严钦道:“我的人发现一名形迹可疑的衙役,将之扣押。经审讯过后得知,他被陈知州府上的公子收买,准备将一份提前准备好的考题放在你的号舍。”
谈之蕴惊讶,原来陈行瑞真的准备在贡院动手脚,只是被严钦的人阻止了?
他面上震惊,语气不可思议,“陈公子……他怎么会有考题?”
他原以为陈行瑞顶多在他的试题上动手脚,没想到他的能耐那么大,居然能提前拿到考题?
严钦压下眉,“此事我仍在查探。”
“这事查清楚后,我会原原本本上报圣上,陈家人胆大妄为,无视礼法,圣上定会严惩。”
谈之蕴弯腰作揖,感激诚恳,“多谢严大人,大人大恩大德,谈之蕴定会报答。”
“我并非是为了你。”
严钦平静道:“秋闱是国之大事,陈行瑞也敢在这事上暗箱操作,如此胆大妄为,将来必成蠹虫。与其让他将来迈入官场弄权舞术,不如现在就将他摁住。”
谈之蕴越发恭敬,“严大人公正不阿,令谈之蕴心生敬仰。”
严钦看他一眼,“我不过做了任何一个大雍官员都该做的事,你不需要敬仰我。你要做的,是来日金榜题名后,记住我今日所行,上尊圣意,下善百姓,尽忠职守,为国为民。”
谈之蕴微愣,抬头看了严钦一眼,旋即垂首重重点头,“谈之蕴谨记。”
“嗯。”
严钦颔首,“走罢。”
两人一道离开华府,路上,谈之蕴忽然想到什么,“冒昧向严大人打听一个人。”
“什么人,你直说便是。”
“敢问大人,朝中可有一名唤为姚二周的武将?”
“姚二周?”
严钦拧眉,细细思索,“朝中有名姓的武将或留守京城,或驻守外地,姓姚的也有几个,但好似并无名唤姚二周的。”
谈之蕴略有失望,“没有?”
严钦问:“他是何人,你寻他作甚?”
“是我岳丈,与内子失散多年,大人既然说无,想必是我们弄错了。”
当然,也有可能是姚二周改了名姓。
谈之蕴拱手道谢,“多谢大人告知。”
严钦:“不必,我并未帮到你。”
话落,他径直往前走,“来日京城再会。”
“大人慢走。”
目送严钦离去,谈之蕴刚要走,华煜倏地从门内冲出来,“谈哥!幸好你还没走。”
谈之蕴惊讶,“阿煜?你怎么出来了?”
华煜一路跑着出来,一手撑腰喘气,“祖父要见你呢。”
“老爷子?”
谈之蕴微惊,随华煜入府。
华煜拉着他说话,“谈哥,方才听你之意,你们过两日就要走了?”
“家中还有长辈,不好在府城多留。”
华煜失望,“你这一走,咱们不知何时才能再遇。”
不过也就是那么一瞬,他又笑起来,“无碍,等我回京,我找你喝茶去。”
“回京?”
“是啊,我家就在京城啊。”
“那你们为何来此?”
华煜摆手解释,“平州城是祖母的故乡,祖父年纪大了,怀念与祖母在此处居住的日子,闹着要回来。我爹和叔伯们又不放心他一人,便在小辈中挑选一个回来陪他。我倒霉,抓阄被选中了。”
他凑近谈之蕴,小声道:“我祖父那性子最受不了冷清,他又疼爱家中姐妹,住个一年半载的,肯定受不了要回京,谈哥你只管在京城等着我们就是。”
谈之蕴了然失笑,“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