慌忙转身,惊喜道:“阿煜哥,你怎么也来了。”
华煜笑,“今个儿可是谈哥第一场结束的日子,我当然要来迎他。”
偏头对注意到他来临的姚映疏道:“嫂嫂,马车就在外面候着,你们先去坐着歇歇,这里我家小厮守着就好。”
姚映疏想了想,摇头,“我们就在这儿等。”
“对对对。”
谭承烨自信道:“谈大哥出来的时候看到我们肯定很高兴。”
华煜一寻思,说的也对,比起自家小厮,谈哥肯定更想瞧见妻儿。
他笑,“行,那我们一起在这儿等。”
三人站在人群里,谭承烨无聊,和华煜头挨着头说话,正起劲,耳畔忽然传来一阵喧闹声。
有人在喊:“出来了,出来了!”
一时间,姚映疏耳朵里钻进无数个名字。
她目光寻找着谈之蕴的身影,落在某处时眼睛陡然一亮,大声唤道:“谈之蕴!”
人群里的谈之蕴似有所感,抬头望去。
一身艳色的娘子抬臂朝他挥手,唇瓣笑容灿如春华。
谈之蕴勾唇,眉目间的疲惫稍敛,大步向她走去。
“你来接我了。”
“还有我们!”
谭承烨窜过来,指了指身后,“谈大哥,我和阿煜哥也来了。”
谈之蕴微顿,嘴角扬了扬,“多谢阿煜。”
华煜嗔怪,“谈哥,你我之间说什么谢字?我家马车就在外头等着,你快些回去好生睡一觉。”
谈之蕴:“好,那等我考完,我们再好生吃一顿。”
华煜笑,“行,那我就等着谈哥了。”
一行人上了华煜的马车,将人送到家门口,华煜便告辞了。
姚映疏盯着谈之蕴眼下的黑影催促,“你快去睡一觉。”
“不急。”
谈之蕴无奈一笑,低头看了眼,声音略显疲惫,“家中可还有吃食?”
“有。”
姚映疏一拍额头,“离开前特意放在灶上温着,就是怕你回来想吃口热的,谁知道被我给忘了。”
她急匆匆走进厨房,“我现在去拿,你先去堂屋候着。”
谭承烨拉着谈之蕴进屋,往后看一眼,打量着姚映疏不在,凑到他身边小声道:“谈大哥,你可是不知道,你刚进场那日,姚映疏担心得跟什么似的,什么也不做,整日就知道出神,险些连饭都吃不下了。”
谈之蕴扬眉,“哦?是吗?”
“当然是了。”
谭承烨给谈之蕴倒了杯水,拍拍胸膛,无不骄傲,“我就不一样了,我知道以你的水平,小小乡试,那不是手拿把掐,吃得好睡得好,一点不担心。”
谈之蕴在他额上敲击一下,“说瞎话呢,你定和你娘一个样。”
谭承烨挠着脸颊干笑两声。
他这不是想着突出一下姚映疏的担心嘛,让谈大哥心生愧疚心疼,这两人最好再擦出一些火花,降低和离的可能性。
谈之蕴却只当谭承烨是想夸赞自己,余光往后一斜,压低音量,“你娘若是知道你在背后编排他,当心身上这身皮子。”
谭承烨同样小声,“你不说我不说,她能知道?她要是知道,肯定是谈大哥你出卖我。”
谈之蕴:“……”
他无言一笑,又敲了下谭承烨的头,“长进了。”
“你们俩偷偷摸摸说什么呢?”
姚映疏端着饭菜进来,刚好瞧见这两人头挨着头小声说话。
谭承烨猛地抽身坐到一旁,给自己倒杯水仰头喝下,“没什么啊,说闲话呢。”
姚映疏狐疑,“真的?没说我坏话?”
她怎么这么不信呢?
谭承烨给谈之蕴使眼色。
后者扬唇,温声道:“没有,只是在说,今年的中秋怕是不能陪你们一起过了。”
算算日子,中秋当日,他正在考最后一场。
姚映疏把菜摆上,轻松道:“这有什么,等你考完,咱们再过一次就是了。”
谭承烨应和,“没错,中秋嘛,最重要的就是团圆,到时咱们一家三口自己过。”
谈之蕴眸色柔和,“好。”
姚映疏将楚娘子送来的甲鱼炖了,但怕谈之蕴上火,没让他多喝,最多给他盛一碗。
她托着腮坐在谈之蕴对面,望着比平时略快的进食速度,心道这几日看来真是饿着了。
明日就把那鱼被红烧了吧。
谈之蕴在家中歇了一日,又紧锣密鼓地迎接下一场。
他在贡院应试,姚映疏和谭承烨安安生生待在家里候他,无聊之下,姚映疏索性盯着谭承烨读书,她在一旁又做起了绣活。
日子一日日重复,很快到了第三场。
中秋那日,街上张灯结彩,璀璨灯火如繁星点地。
谭承烨站在门口够着脖子听外面的热闹声,片刻后扁扁嘴,砰地把门关上。
一转身,陡然瞧见站在檐下的姚映疏。
他张口,“你……”
一个字刚吐露,面上忽然一亮,“咻”一声,爆炸声在头顶响起。
谭承烨仰头,金色烟火在他眼中绽放,朵朵烟花连成片,将半边天空渲染成金红二色。
他眨眨眼,低头对姚映疏道:“这还是我第一次见这么多的烟花。”
姚映疏收回视线,“我也是。”
话音甫落,她纳闷道:“从前雨山县不放烟花?”
“放是放,但没那么多。”
谭承烨:“明年中秋,我们和谈大哥一定要上街赏花灯。”
姚映疏笑,“好啊。”
谭承烨忽然叹一声,“中秋之夜,也不知谈大哥现在如何。”
被他牵挂的谈之蕴此刻正在号舍奋笔疾书,落下最后一笔,他抬头望向头顶小窗,隐隐瞥见一朵转瞬即逝的烟花。
也不知他们现在在做什么。
是在看热闹?还是在赏月?
神思飘散一瞬,谈之蕴眸光微动,垂首凝着卷面。
这是最后一场,陈行瑞若当真想动手脚,只能在这三天之内。他必须打起全部精神应付。
出乎谈之蕴意料,未来两日风平浪静,无事发生,直到第三日。
谈之蕴坐在号舍里,低头凝神看着纸上字迹,他正准备抬头,余光忽然瞄见一道人影。
是个穿着官服的衙役,相貌普通,五官只能算得上端正,眼神略有飘忽,正踱步往谈之蕴的方向而来。
谈之蕴眉头一压,疑心他便是陈行瑞的帮手。
就在这时,另一名衙役走来,低声与那人说了句话,两人又一道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谈之蕴心有疑虑。
他猜错了?
难不成陈行瑞根本没那个胆子?
那倒是他高看他了。
即便如此,谈之蕴依旧没放下戒心,可直到本场考试结束,依旧平安无事。
等衙役收走卷子,他这才松了口气。
上首主考官在说什么,谈之蕴根本无心聆听,所有的心神均落在贡院外。
忽地,所有学子纷纷弯腰对主考官行礼,谈之蕴回神,随之一揖。
主考官离去后哄闹声四起,众人鱼贯而出。
谈之蕴大步往外。
走出贡院时,恰好有一缕阳光倾斜而下,他微微眯眼,抬头寻找姚映疏的身影。
“谈之蕴!”
“谈大哥!”
捕捉到熟悉的声音,谈之蕴偏头。
姚映疏和谭承烨站在人群里,笑着朝他挥手。他们身上洒落阳光,浑身上下仿佛都在发光。
谈之蕴勾唇,快步走向妻儿。
“谈大哥,我们在这儿!”
谭承烨蹦跳着招手。
谈之蕴朝这边走来,在两人的注视下骤然伸手,把一妻一子搂进怀里。
猝不及防闯入男子胸膛的姚映疏一怔,属于谈之蕴的味道飘进鼻尖,不过三天两夜不曾梳洗,有些难闻。
这个念头瞬间令姚映疏纷乱的思绪平静下来,就连心脏跳动的速度都慢了。
谭承烨亦是如此,秉着呼吸问:“谈大哥,你这是怎么了?”
谈之蕴拍拍谭承烨的肩,“累了,让我靠会儿。”
“可是、可是……”
谭承烨纠结着不知该不该说出口,他自小精贵,终究还是不愿意为难自己,直言道:“你身上味道有些重。”
谈之蕴:“……”
他倏地放开二人,不敢去看姚映疏的表情,语调沉沉,似是咬着后槽牙道:“我现在就回去梳洗。”
姚映疏没忍住,嗤一声笑出来。
谈之蕴罕见地感到局促尴尬,脚步悄悄往后挪,离两人远了些。
“行,那我们现在就回去。”
姚映疏却拉着谈之蕴的袖子,拽着他往前走,顺道对华煜道:“华公子,又得麻烦你了。”
谈之蕴此时才发现华煜的存在,笑着唤他,“阿煜。”
华煜调侃,“谈哥方才眼里只有妻儿,都没瞧见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