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音有心了,回去我定给你调配一份独门绝活桃花玉女粉。”
“果真,我要两份。”楼姝音摸着大不如从前细嫩的肌肤。
“好,两份,用完了再给你调。”
楼姝音捧着脸抿笑。
上官丽娘的琴音悠然飘来,桃花坞春光正好。
仆婢服侍二人净手,摆碟布箸,不一会儿就布置满满一桌点心果脯。
楼姝音捏了块糕点,咬一大口,嗯,香。
程芙也咬了一口离得最近的八珍糕,香软弹牙,甜而不腻,做得比福仙楼的更好吃。
“阿芙,你亡夫生前待你好不好?”
程芙呆了一下,旋即反应过来,整暇回:“还行。”两个字的回答未免冷淡扫兴,遂又补了句,“其实没怎么相处过,新婚半年他就走了。”
才相处半年,又不是青梅竹马,那确实谈不上多深的感情,除非二人一见钟情,情浓不已。楼姝音点点头,“这样也好,感情不浓不淡时分离,总好过痛彻心扉。”
程芙笑了笑,浅浅“嗯”一声。
“可有想过再醮?”
“暂时不急,随缘吧。”
“也是,有缘再好不过,无缘我们也能过好自己的小日子!”楼姝音端量程芙的小脸,怅然道,“我若有你这般美貌,也不至于遇人不淑了。”
女人总是误以为被爱的程度取决于美貌。
“有时长得美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程芙自嘲一笑,“你可能不信,其实我没遇到过真正的好男人。”
徐峻茂挺好的,但她没说,因为楼姝音会追问他是谁。
楼姝音难以置信瞪大眼,“怎可能!”
“馋我美色的很多,不过没人想娶我,至少一开始都是抱着玩弄的心态。”
“是不是嫌弃你嫁过人?”楼姝音眨了眨眼,“在外人眼里,我生过孩子,身子也脏了。”
“那是别人的看法,我就从不觉得自己脏。不勤换衣不爱沐浴的人才脏,眠花宿柳、左拥右抱的轻浮浪荡子才脏。”
程芙觉得自己香香的,特别干净。
“说得好,咱俩干净着呢!”楼姝音用力点头,“以后你就是我的闺中密友,谁要是为难你,我便教训他们!”
她阿爹是正二品工部尚书,去年已入阁。
程芙用公筷为她布了一道金丝奶酥,笑道:“打打杀杀劳心劳神,我们要很好地活着,让自己开心,便胜过世间千万魑魅魍魉。”
虽然在时人眼中她们已是妇人,可也才十几岁,都有着孩子心性。她们在桃花坞玩了一整日。
日西时分,楼姝音才依依不舍与程芙作别,看着她登上骡车。
回家的路上,经过西门桥市,程芙下车买了一袋姨母爱吃的廖记包子,见小桃和进宝眼巴巴盯着街角的糖葫芦,不由在心里笑,递给他们一把铜钱,“买去吧。”
一个十五一个十三,都还是半大孩子,突然有赏早在心里高兴得直蹦,一齐谢程芙,而后进宝捧着铜钱,一蹦一跳买糖葫芦去。
“阿芙。”
一道熟悉的声音。
程芙循着声音望去,道:“凌大人。”
“好巧,我正好有件事与你说。”
随着脚步不断移近,凌云的身形渐渐笼罩了她,她仰起脸看他,“大人要与我说何事?”
凌云:“我把付大娘接过来养老。她年纪大,行程不宜太赶,下个月应该就能进京。”
果真?
程芙的嘴角弯出了一个愉悦的弧度,小脸仿佛发着光,“您真是个慷慨的人,知恩图报。”
付大娘有恩于他,他便给孤苦无依的付大娘诸多照顾,如今直接接回家养老,属实算是一件大功德了。
凌云:“你们也算老相识,将来坐在一起说说话,她也不至于太孤苦。”
他根本不在乎别人孤不孤苦,他只是在布置狩猎的陷阱。
程芙见他眉眼一派和善,眸光如水,倒也不是很吓人,便笑道:“我会多陪陪她的,我姨母一定也很喜欢她,不叫她孤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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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有没有人收藏一下我的《被登基的前任报复了》呀[让我康康]
第71章
结交了投契的闺蜜, 仕途也顺遂,最害怕的毅王还主动与阿芙断了,柳余琴对如今的好日子挑不出半点毛病。
临睡前她和阿芙商量, “如今咱俩也攒了一些家业, 留一少部分应急, 日常生活靠你的俸禄还有咱俩接的私活足够支应, 剩下的可以买两间铺面。”
得让钱生钱。
程芙做事向来谨慎,甚少冲动, 道:“这个要靠一些机缘。咱们想买也得有人肯卖才行,好铺面基本都当祖产供着, 即便出售, 不等卖家吆喝就被牙行的先推给熟客。”
真正的好东西哪个不攥在有门路的人手里?
姨甥俩根基浅,拥有这栋宅子已算了不得的好运气,一时都不敢冒进。
“也是。”柳余琴叹口气, “但愿安国公府的管事下个月能给我好消息。”
程芙抖了抖被子,钻到姨母的床上,把自己裹成茧,嘟囔道:“船到桥头直然直,先睡了,明儿还要上衙。”
天不亮就得起身,很是辛苦。
柳余琴便熄了灯, 也睡下。
初七天不亮, 程芙的骡车已经出了胡同,直奔春华街的皇城,不是她殷勤,实在是没招了,京师品秩比她高的官员多如牛毛, 举凡道路一拥堵,她就得像个孙子似的左让右让。
上回进宝周转不及时便被一名五品官儿的马夫指着鼻子大声呵斥,言罢还对躲在车里的程芙放言:“若非念在是个女流之辈的份上,大人今天定去御史台告你一状,真是没规矩,不通礼仪。”
进宝一个劲赔笑致歉,那位大人的马夫才趾高气昂驶离。
经此一事,程芙开始提前半炷香上衙,错开车辆高峰,适才发现了不少同类——跟她差不多品秩的小可怜。原来小虾米们都是这样生存的,提前动身,回避各位上官。
到了城门口,程芙轻提衣摆下了骡车,宝石绿的丝绸官服,光泽如洗,窈窕女官肌肤冷白如凝脂,眉目如画,乌云发髻挽得一丝不苟,戴一顶乌纱帽,翅状的展角又短又圆,十分鲜活可人。
她一出现,守门的监门校尉就变得直挺挺,脸红脖子粗。
程芙早已习惯旁人或惊艳或好奇或羞涩的目光,只要不是过于无礼的,其实也还能接受。
只是太医署的几位年轻医员颇让她心烦,又碍于同僚脸面不好言辞过激,因此一迈进门槛她就把脸往下拉,再模仿自己见过的最冷的脸摆出冰冷的表情,如此确实劝退了脸皮薄的,只有那脸皮厚的仍是锲而不舍。
“程吏目,堂食的早膳最是难吃,我给你稍了麻记的芝麻酥饼,信我的,京城一绝。”
程芙脚步不停,一径地摆手:“多谢,我习惯在家用早食,请不要再破费。”
“可是真的很好吃,拿回去做零嘴吧。”
那人十分有韧劲。
程芙在这种吵闹中逐渐发现了男人的一个共通性,他们一旦喜欢某个姑娘家,就会想法子给她好吃的,这种行为放眼天上飞的地下走的,所有雄性都差不多,也不能说这份喜欢不好吧,只也说不上多深刻,就如你看上了一朵花,日夜呵护,浇水晒太阳,只为它为你绽放,然后折下它,仔细欣赏嗅闻。
总之,挺没意思的,且她也不是很馋。
就算馋也不是谁给东西都吃的。
一只大手伸过来,替她解了围。大手的主人夺过芝麻酥饼,“还热乎,她不吃我吃。”
送饼的小医员傻了,“……”
“还不快滚!”荀叙眉峰一凛,“你们口齿科的人一天天是真的闲,每日从斜对角跑过来纠缠程吏目,精力既如此充沛,那就从明儿起,都去生药馆多做两个时辰的工。”
小医员呆愣恐惧的神情霎时就扭曲成了苦瓜,鞠着躬致歉,一溜烟儿不见了人影。
程芙欠了欠身,“还好你替我解了围。”
虽多日不见,依旧温婉有礼,还带着些许热络。荀叙看着她,说:“你这般年纪难免有此困扰,他们尚未婚配,又不会克制追香逐靓的天性,这不是你的错。”
程芙点了点头,“我不会往心里去,我每天都很忙,有自己的事情做。”
忙起来的她渐渐把前尘往事抛下。
荀叙:“你不问问这段时间我去做什么吗?”
程芙愣了下,遂笑道:“你忙什么了?”
“我去相亲。见了三位姑娘。”荀叙认真道,“毕竟我也老大不小,爹娘为了我的婚事急出好些白发,因为别人跟我一般年纪都有三个孩子了。”
程芙没吃过猪肉倒也见过一些猪跑,以荀叙所处的圈子,二十一岁早该娶妻生子,妻妾加起来生三个孩子十分正常。
二十岁往上还没成家的实属罕见,都有这样那样的问题,但荀叙没有,他出生显赫,父母双全,家庭和睦,人生最得意,更没有什么隐疾,却连门亲事都未定,委实不应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