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知鹤亦是瞳孔剧震,饶是他素来沉稳,此刻也觉心神受到巨大冲击。他下意识地揽紧严令蘅的腰,既是为稳住她,也是为自己寻个依靠。
这位看似温文尔雅、礼贤下士的安王殿下,竟有这等龙阳之好,断袖之癖。而且还偏好让男子身着如此娇艳的服饰,玩这等角色扮演的游戏!
那两名书生闻言,如遭雷击,脸色瞬间惨白。
年轻书生猛地后退一步,声音因惊怒而尖利:“不可能,你休要胡言,红莲居士分明是位女子。她最爱红衣,夏日泛舟采莲,冬日围炉煮茶,雅俗共赏。怎会是你这等、这等——”
他“等”了半天,也找不出合适的词,来形容眼前这声音粗噶的男人,眼中满是信仰崩塌的惊惶与愤怒。
年长书生也强自镇定,颤声道:“阁下究竟是何人?为何要借居士之名行此龌龊之事!”
面具后的安王似乎彻底失去了耐心,发出一声低沉而冰冷的嗤笑,那笑声透过面具传来,带着令人心悸的嘲弄与残忍。
“红衣?采莲?煮茶?呵,那不过是钓你们上钩的香饵罢了。一个既有姿色又有权势的女子,若真想与你们这些穷酸书生春风一度,还需费这般周章?既能享鱼水之欢,又能助你们平步青云,天底下哪有这种让你们占尽便宜的好事!”
他顿了顿,目光犹如冰刃一般,扫过二人微微颤抖的身体,语气斩钉截铁:“想要‘通了慧根’,自然得付出代价。而这代价,就是乖乖躺下,让本王痛快一场。”
“男子初次承欢,难免疼痛,忍一忍便过去了。”他的语气平淡得像在谈论天气,随手将两个小巧的瓷瓶掷到他们脚边,“为了大家都舒坦些,自己抹上吧。动作快些,莫要辜负这良辰美景。”
其中一个瓶塞似乎未曾拧紧,在空中便已脱落,瓶子落地,晶莹粘稠的液体泼洒出来,一股浓郁而独特的玫瑰香气,瞬间在室内弥漫开来。
这并非寻常花露,而是以上等玫瑰精油为基础,混合了某些助兴药材的特制润滑剂,香气馥郁持久,兼具润滑与催情之效,价值不菲。
显然眼前这位“面具人”不仅权势滔天,更是个深谙此道,极其懂得享受的个中老手。
两名书生僵在原地,看着地上流淌的精油,又望向这个散发着无形压迫力的面具男人,脸上血色尽失,先前争宠攀比的狂热,早已被巨大的恐惧和羞耻所取代。
年轻书生面无人色,崩溃地大哭起来:“不要,救命啊!我才十六岁,还未娶妻生子,家中已经定好了亲事。我不能、不能跟男人睡啊,谁来救救我!”
他发疯似的朝门口冲去。
年长书生也涕泪横下,声音嘶哑:“我家中尚有老母妻儿,若此事传出,还有何颜面见人?这让我如何继承家业、光耀门楣啊!”
他也奋力挣扎着,想要夺路而逃,还撞翻了桌椅。
面具人见状,极为不耐地“啧”了一声,仿佛嫌他们扰了兴致,对着门外扬声道:“进来个人,教教规矩。”
房门应声而开,两名魁梧的侍卫迅捷闯入,如铁塔般堵死了所有去路。两名书生瞬间被按倒在地,拳脚如雨点般落下,专挑身上肉厚的地方招呼,一时间哀嚎阵阵,场面混乱不堪。
“下手注意分寸,”安王慢条斯理地踱步上前,语气带着几分冰冷的玩味,“别打脸,我不喜欢对着猪头办事。”
这话更是让两个书生如坠冰窟,眼看“菊花”不保,今夜注定要“朵朵花开”,羞愤恐惧交织,恨不得当场撞死,却连自杀的机会都没有,只能发出杀猪般的惨嚎。
屋顶上,严令蘅与裴知鹤对视一眼,无需多言,默契地同时悄然后撤,如夜枭般无声离开屋顶,隐入更深沉的黑暗之中。
刚一落地,男人便向暗处打了几个简洁的手势。一道黑影领命,瞬息间消失在夜色里。
不过片刻功夫,流畅园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锣声,各人在奔走相告:“走水啦,东边库房走水了!”
下人们惊慌的呼喊声由远及近,迅速蔓延开来。
屋内的拳脚声和哀嚎声戛然而止,安王眉头猛地一皱,眼中闪过一丝被打断好事的愠怒和惊疑。他快步走到窗边,只见远处隐约有火光闪烁,人声鼎沸。
“晦气!”他低骂一声,权衡片刻,终究是庄园安危更重要。
他对着侍卫挥了挥手:“先把这两个废物捆了塞到厢房锁起来,等火灭了再说。”
侍卫领命,粗暴地将瘫软如泥的两个书生拖了出去。安王也整理了一下衣冠,快步出门赶往火场查看。
裴知鹤见调虎离山之计已成,立刻对影卫下令:“时机已到,去将那二人带出——”
“且慢。”严令蘅立刻开口阻拦,“就这么救了,也太便宜这两个狗东西了。”
她面露讥诮,冷声道:“当初以为是与女子春风一度,能攀上高枝时,便趋之若鹜,什么圣贤书、礼义廉耻都抛诸脑后。如今发现要被男子夺身,才猛地想起家中已有妻儿老小,想起脸面来了?天底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这等首鼠两端、毫无廉耻的混账,不受些刻骨铭心的教训,岂非辜负了红莲居士的盛名?”
她顿了顿,低声吩咐道:“先饿他们两日,之后再……”
她的语速越来越快,显然因为要报复这等鼠辈而兴奋不已,整个人跃跃欲试。影卫领命而去,身影再次融入夜色中。
***
两日后,望京最繁华的朱雀大街。
日头正好,市集人声鼎沸,叫卖声、车马声、谈笑声交织成一片。
忽闻空中传来几声惊惶的尖叫,紧接着,“噗通”、“噗通”两声闷响,两个白花花的人影竟从临街酒楼的二层窗口直直摔落,重重砸在街心。
人群瞬间一静,随即爆发出更大的喧哗,呼啦啦围了上去。待看清场中情形,众人更是目瞪口呆。
只见二名书生身上仍穿着那透明如蝉翼的纱衣,胸腹间龙爪菊与垂丝菊的刺绣,在日光下艳俗刺目。他们摔得七荤八素,狼狈不堪地蜷缩着试图遮掩身体。
紧接着有两卷布帛随之飘落,展开一看,上面赫然写着二人的姓名、籍贯、功名。
底下最刺眼的是用朱砂写就的一行大字:“斯文败类,妄以色相投机钻营;东窗事发,活该赤身示众警世人!”
短暂的死寂后,人群炸开了锅。
“哎哟喂,伤风败俗啊!”
“快看,那不是东街柳秀才吗?平日里人模狗样,原来好这口!”有熟识者指着那年轻书生惊呼。
“另一个是西城米店的女婿,天爷,他娘子还在家带孩子呢。”
绸缎庄伙计挤上前啐了一口:“穿得比窑姐儿还透,还想攀高枝儿?”
有小孩儿捡起石子往他们身上丢,被大人慌忙拉住:“别弄脏了手!”
那两名书生面如死灰,羞愤欲绝,试图用手遮挡身体,却在众人指指点点的目光和无情的哄笑声中无处遁形,恨不得当场昏死过去。
不出半日,这桩惊天丑闻便如野火般,传遍了望京每一个角落。各个茶楼的说书先生更是闻风而动,舌灿莲花。
“诸位客官,且听今日新鲜出炉的《朱雀街双菊现形记》。话说那柳李二人,表面读圣贤书,暗地里却行那不可告人之事,身着妖服,妄图爬上别人的床,来谋取功名,岂料苍天有眼,让他们光天化日之下原形毕露……”
故事被添油加醋,传得越发香艳离奇。柳李二人从此“名动”京师,只不过,是遗臭万年的“艳名”,成了家家户户教育子弟的反面教材,真真是万人唾骂,永难翻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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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补完了。
第61章 061 打了一架 婆母离家出走。
一处装潢极尽奢华的暖阁外间, 安王赵晏负手立于雕花窗前,目光淡然地望着窗外一池残荷。初秋的微风带着凉意穿堂而过,却吹不散里间隐隐传来的暧昧声响。
压抑的呻吟, 床榻细微的吱呀,女子时而娇嗔时而满足的低笑,混杂着男子粗重的喘息, 织成一片旖旎撩人的氛围, 在这奢华静谧的空间里格外清晰。
然而,安王只是面无表情地站着,指尖偶尔摩挲着窗棂上冰冷的雕纹,仿佛隔着一道珠帘传来的所有声响,都不过是远处无关的风声。
他周身冷冽的气息, 与室内的暖昧奢靡格格不入。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后, 里间的动静渐渐歇了。传来窸窸窣窣的穿衣声, 夹杂着女子慵懒的轻笑和几句模糊的叮咛。
珠帘轻响, 两名面容俊秀、书生打扮的年轻男子低着头快步走出。
他们衣衫虽已整理齐整,但发际微湿, 面色潮红, 目光躲闪,处处都透着不对劲。
二人一抬眼看见窗边安王挺直的背影, 顿时如受惊的兔子般,脸上血色尽褪,连礼节都顾不上, 几乎是踉跄着仓皇逃离,不敢回头多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