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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夺妖妃_坐定观星【完结】(51)

  现在是子时三刻,按理说各宫早就睡下了,想不到坤宁宫那位居然还醒着。

  青俪迟疑一瞬,连忙迎着御医入内,女医坐在榻边,顾不上拂去身上露水,伸手一探鼻息,面色骤变。

  这位李妃,早已断了气。

  尚宫亦察觉不妥,近前一看,隔着朦胧纱幔,窥见榻上人毫无血色的脸,手中的宫灯应声而落,轰然砸在地衣上——

  一声春雷炸响,白光照亮死寂的寝殿。

  谢国公出城当夜,李瀛死了,死得万分突然,像是等不及了。

  这个消息传到坤宁宫,皇后披衣坐在凤椅上,望着支摘窗外黑沉沉的天色,不知该喜还是该忧。

  面前紫檀雕案上摆着太医院的诊籍,上面赫然是李瀛的名字,记录着她的病情,竟是一日比一日严重,一日比一日消减,看上去毫无破绽。

  ……她真的死了么

  皇后久久出神,一时竟有些不知所措,不知在竹简上看见什么,瞳孔微缩,迟疑半响,最终还是提起笔,在诊籍上添了几字。

  放下狼豪,忽而听见一阵小心翼翼的脚步声,心腹尚宫撩起帷幕,走了进来:“娘娘,御前还未有消息,应当是陛下还未醒。”

  是呀,她死的时候,他还未醒来,还在芙蓉帐中,与人共度春宵。

  有些人,活着的时候觉得她碍眼,死了,又替她惋惜,物伤其类,不过如此。

  皇后点了点头,脸上没有表情,只道:“随我去一趟玉芙殿。”

  尚宫犹豫道:“那里……容奴婢说一句不是,死了人的地方,到底晦气,免得冲撞了娘娘。”

  皇后冷冷看了她一眼,脱口而出:“天底下哪里没有死过人,就连皇帝的乾清宫,都不知死了多少任帝王。”

  此话称得上是大逆不道,尚宫闻言扑通一声跪下,浑身栗栗,一个字也不敢说。

  皇后兀自越过她,径直走出内殿,璁珑响动,伴随着隐隐的雷鸣,气氛说不出的诡谲沉闷。

  玉芙殿的东梢间蒙了一层灰败的影,千枝烛台燃尽了,冰冷的蜡泪层叠堆砌,无人前去添油。

  掌事宫女坐在拔步床边,帐前纱幔层叠垂落,原先的红帐匆匆披了一层白,依稀能看见帐内安详睡着的人影。

  皇后来了,示意那宫女退下,上前亲自撩开白色纱幔,盯着帐中女子的脸看了好一会儿,缓缓低头,附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句:“后会无期。”

  随后亲手合上一重重纱幔,对上下宫人道:“命鸿胪寺前来,为她入验停灵,尽快送往骊山发丧。”

  皇后的声音雷厉风行,显然是越快越好,宫人取了符牌,正要召鸿胪寺一干人入宫。

  正在此时,却有宫人急匆匆地自殿外而来,低声道:“启禀娘娘,陛下金口玉言,要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

  说是……说是要请仵作前来验尸。”

  仵作验尸,那便是要剔肤见骨,伤及发肤。

  第54章 开棺朕说了,开棺

  一室烛光在风声中飘曳,白纱垂着,像一帘惨白的月光,地衣上落满了惨霜。

  那位出身谢氏的宫女膝行到皇后脚下,哀求道:“皇后娘娘!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切不可让李妃娘娘受此大辱,求您了!帮帮我们娘娘吧!”

  皇后垂眸看了她一眼,目光复杂,对那位传讯的宫人道:“先召鸿胪寺的人入宫,验尸的事,交给本宫处置。”

  她既没有说不验,亦没有表现出认同,青俪心中拿不准主意,却见皇后已经转身朝外走去,口中还道:“拿本宫的令牌,去请大理寺的仵作来。”

  此话一出,青俪瞬间瘫倒在地,陡然想起什么,踉跄着爬

  起来,守在鸾帐前,双手小心地捻紧白纱。

  鸾帐内,娘娘闭着双眼,往日如同小勾子般勾人心魄的长睫一动不动,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翳,肌肤雪白冷腻,那一小簇阴影变得显得格外显眼。

  就像……真的死了一样。

  青俪不敢细想,一咬牙,细密的汗一直淌入耳后,她骤然想起娘娘交代的话,连忙从被褥底下翻出一只紫玉符牌,上面赫然正是谢家的族徽。

  谢国公不在镐京,无人核查这枚谢氏符牌从何得来,现在,她唯一能用的,也只有这只符牌了。

  ……

  直至天色破晓,大理寺的仵作终于来了,竟然有两位,青俪心下一片冰凉,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袖。

  皇后轻轻看她一眼,目光平静淡漠,宛如明镜,似乎能窥探人心,直看得青俪按下心思,不敢再动。

  一炷香时间过后,两位仵作从东梢间出来,手中的银刀微闪,有人眼尖瞥见,方才还干净无垢的银刀蒙上了一层血色,是褐色的,不像是活人的血。

  “李妃娘娘死于四个时辰之前,病重身亡。”仵作神色哀恸,向皇后禀报。

  皇后点了点头,脸上看不出意外之色,淡声对青俪道:“你进殿为你家主子正正衣冠。”

  不等皇后话音落下,青俪连忙叩头谢恩,直起僵硬的身子,疾步走入东梢间,鸾帐两侧垂落的纱幔还维持着原来的样子,看不出有何变化。

  揭开惨白纱幔,青俪看见娘娘衣袖外的手不见伤痕,光滑如初,那两位仵作……根本没有动手。

  一个出乎意料,又在情理之中的念头浮现在青俪脑海中,是皇后娘娘帮了自家娘娘。

  她顾不上细究其中缘由,仔细替娘娘整好衣冠,拢起散乱的发丝,用玉栉梳好发髻,戴上副笄六珈,最后理了理袨服,展平绸缎上面的褶皱。

  期间有宫人进来换烛,一支支白烛在寅时微明的天色中燃烧,四面挂起长明灯,在风中轻轻荡开,纱帛相撞。

  一片混乱的嘈杂中,外面传来声响,是小黄门在通传:“鸿胪寺主薄到——”

  穿着皂服的郎君快步走了进来,神色肃穆,余光措不及防窥见立在屏风后的皇后,当即拂衣下跪。

  皇后打量他一瞬,若有所思,随即命他起身,放他进了东梢间。

  长明灯幽幽地燃,烛身一截截地矮了下去,外头天穹上不见日光,一片乌黑的墨在天边铺开,雨又要下了。

  宫道上,一位宫人迎着风,衣袂翻飞,急匆匆地踏入撷芳殿,赶着将打探来的消息告诉自家主子。

  “李瀛……”李缨攥住帕子,一夜未睡,眼下透着淡淡的青,眼睛微微睁大,似是不敢置信:“死了”

  “李妃已经……薨了,”见到自家娘娘这般模样,宫人一时吓得说不出话,好半响,才犹豫道:“听说,就在昨夜子时,李妃便出事了,玉芙殿的人匆匆忙忙地去太医院求医,结果……”

  这个消息被自家主子提前得知,借着突发急症为由,派人将当值的太医请来,以致于玉芙殿那位不治而亡,就在昨夜子时四刻,薨了。

  一向端方持重,行事一丝不苟的李缨骤然瘫坐在圈椅上。她们说,李妃薨了,什么叫李妃薨了

  这两个词不断地在心内闪动,却怎么也连不到一块去,李瀛,死了,怎么可能

  阿娘不是说,李瀛是狐妖转世,生来就是蛊惑人心,搅弄风云的么,怎么可能,生了一场病,这么容易就死了

  殿内的支摘窗被风揭开一道缝,一线冷风吹进来,吹得妆奁前的红纸哗哗飞起,艳丽单薄的红,轻飘飘地越过李缨的眼前。

  那些被她刻意遗忘的记忆纷至沓来,少时,那个扎着垂髫的小姑娘坐在马场竹棚下,托着腮看她在马场上赛蹴鞠,眼睛亮亮的,追逐着她的身影,周围一片静默,她一个人拍掌拍得很响亮。

  那时自己赢了蹴鞠,随意用马鞭卷起彩头,抛进她怀里,小姑娘笑着抱在怀里,如获珍宝,还不忘高声喊道:“谢谢大姐姐——”

  那道稚气的声音消失了,四面只剩风声,红纸沿着骤然大开的窗棂飞了出去,一片片飞红散尽,了无痕迹。

  李缨没有流泪,她站起身,平静道:“我要去玉芙殿。”

  到底是生是死,又是如何死的,总要让她的二妹妹死个清楚明白,水落石出。

  李缨来的时候,那位鸿胪寺的主薄一身乌黑皂服,正在给供台点灯,四面长明灯高悬,雪白的灯纱写着看不懂的晦涩经文。

  僧人跪在蒲团上,低声诵经,口中喃喃,字字句句,都是要让逝者往生。

  经幢飘飘荡荡,像是悬在横梁上苍白的影,一道又一道,交织,游离。

  李缨走到他面前,道:“我要见李瀛。”

  沈谙之借着烛光辨了辨她身上的服饰,先俯身作揖,随后才道:“这位娘娘,李妃已经入棺,皇后娘娘吩咐一切从简,今日做完发事,明日便送往骊山发丧。”他继续道:“您想见她,该早些来才是。”

  李缨直觉其中必定有蹊跷,冷冷地盯着眼前的皂服京官看,沈谙之垂首,并不与她对视。

  “本宫见不了,还有人能见。”搁下一句意味不明的话,李缨不做停留,拂袖而去,只留沈谙之一人立在玉芙殿新布置好的灵堂内,手中擎着白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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