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察觉视线转过头,见他面容在半明半暗的黑暗下,苍白得不正常,眼尾又染着湿绯色,漂亮得似琉璃柜中精致漂亮的玉神仙。
“你在做什么?”他直勾勾地盯着她的脸问,腔调如常般温柔,因下着小雨的黑夜渗出一丝凉意。
唐袅衣眼底闪过一丝惊艳,翻转着手中的烤鸡,弯眸道:“我看你一整日都在睡,没吃什么,所以烤一只鸡。”
闻言,他似顿了下,随即头微倾,殷红薄唇蠕道:“给我的?”
唐袅衣点头:“嗯,我最会的便是烤鸡了,一会儿你尝尝。”
话音初落,瓦上忽然响起一串急促的爪子乱刨的声音,在雨夜中显得格外的明显。
唐袅衣神色一厉,抬起头看向上方,隐约看见一条毛茸茸的赤色大尾。
是那妖物!
它似在屋顶上想下来寻什么东西,但被挡住了,急得不行,不停地扒拉着瓦,甚至还发出咕噜的吞咽声。
在夜黑中尤为恐怖。
唐袅衣当即将手中的烤鸡丢开,抬手结印,腰上的玉葫芦忽然朝着赤貂妖的方向飞去,陡然一下打在它的头上。
它发出尖叫,拖着长长的尾巴消失在雨幕中。
唐袅衣收回玉葫芦,从里面倒出几块沾着粘液的碎瓦,眉心紧蹙打量上面沾的是何物。
季则尘拾起被她丢在地上弄脏的烤鸡,随手丢出窗户。
刚一落地就被赤红的一道残影叼走,迅速地消失在窗下。
外面的赤貂流着口水,疯狂舔半生的烤鸡,感动得满眼泪花,虽然刚才被主人拦在顶上,还挨了打,但它瞬间又原谅了主人。
此时的山神庙内,唐袅衣用了好几张符,都没有勘察出这上面留着的粘液是什么,有些泄气。
身边盘腿而坐的青年单手撑着下巴,见她满脸郁闷,问道:“你在找什么?”
唐袅衣瞥了眼瓦砾道:“我看这妖留下的是什么,师傅说过有的妖会圈领地,我猜着或许是它留下的什么妖液,若真是,明日我便能顺着气息找到它了。”
这种法子在一天门并不少见。
而一旁的季则尘闻言,脸上露出笑,衣袍抖动,笑得莫名。
唐袅衣听见他的笑声,疑惑地转头,见他微翘的眼尾流动着涟漪暗光,整个人在夜月下笑得泛起凌乱的漂亮。
不明白他为何会忽然发笑,难道不应该是害怕将他抓到这里来的妖吗?
待到他笑够了单手撑着下巴,浮着水光的眼似被月色洗过,噙笑的薄唇微动:“有没有种可能,那不是什么妖液,是它馋出来的口水?”
“啊?”唐袅衣怔了,转头看面前一堆瓦砾上的晶莹,抬眸问他:“你怎么知道是口水?”
他仍旧噙温柔的笑,道:“因为我经常看见它发馋的模样。”
听他如此说,唐袅衣倒是想起他是被那妖抓来的,想必这段时日没少见那妖对他馋得留口水的模样。
她看他的眼神更怜悯了,同时心中对那妖升起一丝嫌弃。
好不讲究的妖,四处流口水。
可这样的妖,真的能将师傅打伤吗?
难道是师傅将它打傻了?
不过傻了也好,师傅说这样的妖多半是智力不好,哪怕治好了也还是会流口水。
唐袅衣用符咒将沾着口水的瓦丢出窗外,转头本是想继续烤鸡的,许是刚才急着捉妖,随手丢出去了。
她眼含歉意,“抱歉啊,我重新给你烤一只。”
说罢,又从储物袋中拿出一只处理好,用冰镇维持不坏的鸡放在架子上烤。
可能是因为方才碰了沾了那赤貂妖口水的瓦,唐袅衣坐在蒲垫上颇有几分坐立不安,总觉着浑身都是那妖的口水味。
在烤鸡快要好时,委实忍不住了。
她站起身,吩咐道:“再过一炷香的时辰,你再翻过一面就可以吃了,我要出去一趟。”
去寻处有清水的地方,将身上那股子口水味洗掉。
季则尘因跪坐的端方姿势,仅用一根雪白的发带束与身后的乌黑长发逶迤周围,破旧的山神像下缥缈得似仙似妖。
闻言,他目光柔和地抬首望着她,眼眸透彻映着跳跃的火光:“你要去何处?”
唐袅衣道:“我出去寻个地方沐浴,浑身都不舒服。”
季则尘露出了然,遂温声道:“我与你一起去沐浴。”
他不知她说的话是真是假,万一是想要丢下他跑了呢?
虽然本身出不去,但能分身。
“不行。”唐袅衣想也没想,当即拒绝。
她现在看似是少年道士,那是因为服用了药物,那药是沐浴就会失效的,带着他一起去身份定然不保了。
被拒绝的季则尘脸上笑意淡下,不经意‘唔’了声,没再坚持说要一起去,但起身踱步至她的身边。
第108章
青年生得很高大,唐袅衣惊觉自己头顶才及他的胸口,显得她身板娇小瘦弱。
唐袅衣往后退一步,抬起紧张得轻颤的眼问:“怎么了?”
他分明还和寻常一样,周身气息温和,眉宇慈悲,却无端令她心口发慌,产生想要逃跑的念头。
季则尘似没看出来她强装镇定的眼神,垂下的眼睫在冷白的皮肤上扫出暗影,骨节清瘦的指尖不知从何处勾着一条红线,骨节分明,修长如玉竹节。
“手抬起来。”青年温软的语气不经意染着蛊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