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收拾一个宫殿怕是来不及，且有疏忽之处。
再则芸太嫔的位分大抵会变，随便一个宫殿都不便住。
而她是皇太后，让芸太嫔与她暂时住到一起，说得过去，也好显示他们对她的尊重。
“多谢母后考虑周全。”龙奕道谢，微顿下，又道，“团圆饭是该吃，母后一道来。”
乔琛作揖：“太后太嫔，皇上皇后，臣这就告退了。”
乔婉悠尚未开口，龙奕开口道：“你也留下用膳。”
乔琛便看向乔婉悠，见姐姐颔了颔首，他便说：“那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韩公公脚步飞快地往御膳房跑去。
今日的事情，整个皇宫上下都在议论。
议论到底发生了何事。
此刻见龙奕带着人出来，又看到他亲自扶着一个老妇人，不认识芸太嫔的人心里基本都咯噔一声。
特别是凌氏。
她想上前问，又不敢。
这时，有宫女在她耳边道：“娘娘，帝太后被关起来了，您快去看看。”
“被关起来，关在哪？”凌氏心里莫名发慌。
“就在帝太后寝宫，太后身旁所有人全被带走了。”
凌氏拧眉：“什么事情这般严重？”
“奴婢不知，娘娘快去瞧一瞧罢。”
凌氏顾不得旁人的指指点点，手扶在宫女的手上，往帝太后寝宫行去。
她们到时，只见禁卫军立时上前阻拦。
“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放肆！”凌氏大喝，“瞎了你们的狗眼，本宫是淑妃，还不快放本宫进去？”
“淑妃娘娘请回，皇上有令，任何人不得来见帝太后。”
说罢，禁卫军手中兵器一挡。
唬得凌氏后退两步。
宫女连忙护住她。
凌氏这才惊觉大事不好，抓着宫女的手大步离开：“快去打听打听到底发生了何事？”
“奴婢这就去，娘娘，您回去当心些。”
“去罢。”
凌氏按着心口，总觉着自己没了与乔婉悠斗争的筹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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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刻钟后，大殿内小饭厅的饭桌上摆满了酒菜。
龙奕扶了皇太后与芸太嫔落座，而后自己才拉着乔婉悠坐下。
他们坐下，傅辞翊等人这才相继落座。
今日知晓了当年太多的事，此刻虽然说是团圆饭，但众人的面上并未有多少笑意。
“祖母在冷宫的时候，时常吃不饱，穿不暖，有时候饭菜都被冻住了，我亲眼见到过。”
颜芙凝道了一句，听得龙奕心里愧疚万分。
“娘，儿子不孝。”龙奕委实难受。
芸太嫔拍拍他的手臂：“是娘未能保护好你。”
待一餐饭用罢，气氛这才稍微活跃些。
皇太后拉着芸太嫔的手：“今日你就歇在哀家这里，皇帝肯定会给你这个亲娘一个说法。”
芸太嫔颔首。
这时，玲太嫔开口：“芸姐姐也算苦尽甘来。”她站起身，“我就回冷宫去了，今日能见证芸姐姐寻到亲儿子寻到家人，我还是蛮高兴的。”
芸太嫔的另一只手连忙拉住她。
见状，颜芙凝请求：“父皇，祖母有玲太嫔娘娘作伴，冷宫的日子才没那么枯燥。”
“睿王妃真的是个懂事孩子，我瞧了也很欢喜。”玲太嫔笑了笑，“其实我在这宫里，一直是个外人。”
她没有子嗣，孑然一身。
住哪都是住。
“玲太嫔就别回冷宫了。”龙奕终于开口道。
“真的？”玲太嫔不敢置信。
“嗯。”龙奕颔首。
只要生母需要的，他能做到的一定做到。
玲太嫔笑着笑着，突然落了泪：“真好，有孩子真好。”
“玲阿奶，擦擦泪罢。”
颜芙凝温温软软说着，把帕子递了过去。
听她唤她阿奶，玲太嫔激动不已，用力一把抱住她：“我总算知道芸姐姐为何那么喜欢你，在冷宫，我每日都能听见她说你多好多好。”
她是真正的孤家寡人，宫外没了娘家人，宫内没有一个是她的家人。
有人能如此唤她，她别提多开怀了。
“这丫头确实好。”皇太后也道，“多亏了她，否则哀家要被凌丽弄死了。”
“往后我就有三个祖母了，也是真好真好。”颜芙凝笑得眉眼弯弯。
皇太后与芸太嫔相继笑出声。
就连玲太嫔亦是破涕为笑。
龙奕捏了捏乔婉悠的手，感叹道：“这丫头确实是个好儿媳。”
很会哄老人开心。
就这事，殿外传来吵吵囔囔的声响。
“何人喧哗？”龙奕沉声。
凌氏哭着跑进来，距离龙奕还有不少距离时，双膝跪地，膝行而来：“求皇上放过帝太后！”
第1060章紧急之事
端得是可怜姿态。
见龙奕不说话，凌氏自觉自己感动了他，遂又膝行几步，泪落得愈发厉害。
“皇上，不管如何，帝太后是您的母亲啊！”
“您年幼时，多的人想谋害您，是她全力护您。后来，先帝登基，您被封为晋王，小小年纪住进王府。帝太后那时本该在皇宫享清福的，硬是随您住到王府。王府的大小事，她全都有管，全因她希望您越来越好。”
“淑妃娘娘这般说，那是知道了帝太后并非我父皇生母了？”傅北墨问出口。
凌氏一怔，顾自又看向龙奕，泣声又道：“都说生恩没有养恩大，皇上您想想，帝太后一直将您看作亲儿子，从来没有加害过您。如此母子情分在，养育恩情在，什么样的罪过都能抵消了吧？”
龙奕压根不想理会凌氏，只对外喊：“来人。”
凌氏见龙奕想将她轰走，忙膝行至他跟前，紧紧抓住他龙袍的一角：“皇上，求您放过了帝太后！”
玲太嫔开口：“淑妃是吧？我告诉你，皇帝还在芸姐姐肚子里的时候，你的姑母就生了要害死他们母子的心思。后来，你姑母自己的儿子夭折，她再度心生歹意换了孩子。”
“请问一开始想害死的孩子，后来成了她的孩子，帝太后会真心待他好？无非是帝太后想保全自己的位分罢了。”傅南窈也开口，“淑妃娘娘今日来此，无非是知道自己的靠山万一不在了，急了吧。”
都是凌家女人，心思肯定是一样的。
凌氏的心猛地一沉。
龙奕这才冷声道：“你若再闹，淑妃也不必当了。”
闻言，凌氏立时被吓得眼泪都忘记了掉落。
就在龙奕以为她紧扎着他的袍角不想放手时，正准备抬脚踹，却不想凌氏先一步放手了。
只见她仿若失去了主心骨一般，浑浑噩噩地往外走去。
一到殿内所有人都瞧不见的地方，凌氏眸光一厉。
她对身旁跟着的心腹宫女耳语几句。
宫女称是，悄然离开。
“扫兴。”龙奕自个倒了杯酒，一口闷下。
夜已深。
乔婉悠瞧了眼外头，温婉出声：“娘与玲太嫔身旁伺候的人，该去冷宫寻来。”
能跟随去冷宫的往往只有一个宫女，往往都是极为忠心的，只是年岁大抵都很大了。
念及此，她补充道：“另外该调派细心的宫女嬷嬷来伺候。”
皇太后颔首道：“今儿大家都忙碌了一日，都该早些歇息。哀家宫里人手足，皇后放心罢，冷宫的宫人是该派人去寻来。”
说罢，便吩咐身旁的莫公公去做。
莫公公应声离去。
乔琛起身拱手：“皇上，时候不早，臣该出宫了。”
“嗯。”龙奕看了眼乔婉悠，知道他们姐弟很久没见，今日也顾不得说上几句话，遂道，“赶明儿进宫，你陪皇后说说话。”
“臣遵旨。”乔琛应下。
待乔琛离开，片刻之后，傅辞翊拉着颜芙凝也道了告辞。
“父皇母后，皇祖母，祖母，玲太嫔，时候确实不早，我与凝凝这就回王府去了。”
“回罢。”龙奕摆了摆手。
皇太后等人也颔了颔首。
小夫妻这才出了殿门。
待出了宫门上了马车，颜芙凝不禁捏着泛酸的肩膀，感叹：“今儿一日感觉过了很久很久。”
傅辞翊也有同样感觉，温声道：“四十多年的事情一一提起，十多年的事情也提起，确实似过了许久一般。”
看她一个劲地按捏肩膀，他问：“怎么，发酸？”
“嗯，今日听得太久，坐得也太久，酸了。”说罢，她躺到在他的大腿上，胳膊环住他的劲腰，“夫君帮我揉揉，可好？”
“好。”傅辞翊宠溺一笑。
修长有力的手指捏上了她单薄的肩头。
如今的时节，夜里的天气还是有些凉，按着按着，他的手指滑向了她的脖颈。
指腹摩挲着她脖颈上细白的肌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