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慎低着头,仿佛对瞿渚清的那番话无动于衷。
瞿渚清看着楚慎缓慢挪开的目光,仍旧什么都不说。
他缓缓靠向墙,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
“好,我明白了。”他轻点着头,声音平静得可怕。
瞿渚清没有再崩溃,也没有再逼迫。
他甚至没有再流露出任何痛苦的神色。
那种极致的平静,反而带上了比其他任何时候都更令人不安的疯感。
“我明白了。”瞿渚清仰头荒唐的笑着,“我哥早在十年前的那场任务里就死了,死得干干净净,再也回不来了。”
他缓缓向后退开,拉开了与楚慎之间的距离,仿佛要彻底割舍什么。
“你是极域的第一杀手崇幽,你当然什么都不会说啊。”瞿渚清摇着头,“是我痴心妄想了。”
瞿渚清的目光从楚慎手腕的锁链,一直扫到那张因为极致的悲恸而有些失神的面颊上。
仿若在与回忆里的楚慎诀别。
“总署的命令,是后天就将你移交到黑石北湖的监狱。”瞿渚清淡淡陈述着,像是在说服自己。
楚慎的眼神微微抖了抖,但随之而来的,却是庆幸。
黑石北狱的刑罚,也重不过瞿渚清在他面前崩溃所带来的痛。
他宁可是万刑加身。
“但在那之前,还有三天时间。”瞿渚清的眼神骤然变得锐利,带着破釜沉舟的疯狂,“我会用我自己的方式,来解决这件事。”
什么方式?又解决什么?总署还是楚慎?
楚慎抬头对上瞿渚清的目光,呼吸都骤然停滞。
他这个眼神楚慎太熟悉了,偏执而疯狂,根本不是要妥协的意思。
当他露出这种表情,意味着他真的什么都做得出来!
“你想做什么……”楚慎终于无法再保持冷静,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慌。
可瞿渚清没有回答他。
瞿渚清只是深深看了楚慎一眼,那眼神复杂到极致,有着近乎悲壮的决绝……
第76章 重刑严审
瞿渚清深深看向楚慎。
那一眼,带着无限的悲哀。
仿若一场诀别。
从前的那个楚慎,或许十年前就真的死在了浊镇。
现在的这个楚慎,是个异化者,是极域第一杀手,是他本该视为死敌的存在。
却独独不是他记忆中的那个哥哥……
十年前的楚慎,就算是异化,也一定不会成为杀人如麻的崇幽啊。
他早该接受的,而不是总怀着那么一点不该存在的幻想,想要从前的那个楚慎回来。
他都不似从前了,又怎么能要求楚慎一如当年呢……
所以这最后两天时间,他不再抱有任何期待了。
楚慎什么都不会主动说,他如果想要情报,就得自己拿。
他不想把楚慎交给总署,要么拿到情报,用足够分量的筹码与总署谈判,要么公然违抗总署命令,与整个指挥署为敌。
他会在这最后几天时间里,想尽办法撬开楚慎的嘴拿到情报。
哪怕楚慎恨他怨他,都无所谓,他只要换楚慎一条生路。
但楚慎若是报了必死的决心,到最后也什么都不说,那他就……替楚慎杀出一条血路放他走,然后独自对抗总署。
瞿渚清自嘲般的笑着,最终是将目光从楚慎脸上挪开,看向了后面那满是刑具的墙。
“崇,幽。”瞿渚清的手覆上一组粗细长短不一的金针,“最后的机会,说一个足够换你这条命的核心情报,否则……”
瞿渚清的目光扫过那粗细不一的金针,神情平静得可怕。
能不能问出什么来,好像也没有特别重要了。
他一定不会让楚慎死。
要么一起活,要么他先死。
“不说,就别怨我,是你先投敌叛国的。”瞿渚清说着,捻起一枚金针,那粗短的针体刻满了引血槽,尖端还带着梅花状分叉,足够将血肉都搅碎。
楚慎看着那根针,眼瞳微微收缩。
但也仅仅是一瞬,便又恢复了死水般的平静。
意料之中罢了。
他教出来的小瞿,怎么可能把私情看得比大义更重……
楚慎闭上眼睛,不再去看瞿渚清,也不再去看他手中的针。
他的沉默,便是唯一能给瞿渚清的回答。
他太了解瞿渚清了,瞿渚清永远会把他的性命放在第一位,他若是说了,危及存亡之时瞿渚清可能真的会为了保他一命说出一切。
但楚慎把任务看得远比自己这条命更重要。
他不敢去赌瞿渚清的选择……
楚慎缓缓低头,无可奈何的选择了沉默。
瞿渚清的目光终于是彻底黯淡了下去,不再带任何希望。
“听说异化者跟人类不一样,如果受伤后得不到人血,再小的伤口都愈合缓慢,稍微严重些的伤就可能致命。”瞿渚清低声喃喃着,像是在耳语,带着错觉般的柔和,“我也只是听说,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瞿渚清说罢,伸手从楚慎颈侧向后绕去,以一个相拥般的亲昵姿势抚上楚慎腺体的位置。
咫尺的距离,带着不该有的温柔。
楚慎紧闭的眼也轻微颤抖,他下意识的想要躲,却因为双手被锁链吊起,根本没有躲闪的空间。
瞿渚清没有丝毫犹豫,将金针对准楚慎后颈靠近腺体的一处穴位,猛的刺了下去!
“呃——!”楚慎身体剧烈颤抖,双眼骤然睁开,抑制不住的呻吟从喉咙深处溢出。
瞿渚清的动作算得上冷静,自然也足够精准。
那金针进入血肉的一瞬,便撕裂开鲜血淋漓的伤口。
不断被引出的血液迅速外涌,很快浸透了楚慎的衣衫。
也沾染了瞿渚清持针的手。
楚慎将所有的痛呼都咽下去,只余下身体的痉挛无论如何也控制不住。
他偏着头,努力别开视线,不让瞿渚清看到他眼中的痛楚。
但他却不知道,那双紧紧攥住的手也在随着他神色一般微颤,一切都早已隐藏不住。
后颈最敏感的位置,连触碰都是禁忌,如今却被带着刻痕的针残忍撕裂开,该有多痛啊……
何况是瞿渚清亲手刺下的针。
心底的痛楚,比肉体更甚。
就在不久之前,瞿渚清在楚慎危险期的时候,在楚慎后颈留下了一个临时标记。
Enigma的临时标记,经年难散。
明明是痛楚,是折辱,是不堪。
可楚慎甚至也控制不住自己不切实际的奢望,这个临时标记,会不会是他和瞿渚清今后唯一的联系了……
但瞿渚清现在落下的针,却就在那临时标记之下。
伤口与齿痕并列。
剧烈的悲恸之下甚至连泪水都已经不知道该怎么淌出。
所有的情绪堆积在心头,却因为太过剧烈,连宣泄的豁口也找不到。
心底蔓延的痛楚让他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也再难控制这具身体本能的痛苦反应。
颤抖,抽搐,痉挛……
痛不欲生。
瞿渚清持针的手很稳,但呼吸却都在发抖。
下针的位置其实是在腺体以下的。
这个位置,他专程找齐卫问过了,足够疼,但不会留下实质性损伤。
他甚至在自己身上试过了。
才敢下手。
但这些,楚慎都不会知道。
“你说啊……说啊!”瞿渚清残忍的转动研磨着手里的针,血肉都被搅碎的伤口,涌出更多的血水来。
楚慎痛不欲生。
瞿渚清也不好受。
不断弥散的悲哀情绪从反向标记的链接中传来,同样找不到宣泄口,同样快要将他逼疯。
楚慎身体的反应实在是太小。
若非瞿渚清能感同身受,他根本看不出,原来楚慎也那么痛,那么难过……
但明明那么痛,为什么仍旧什么都不肯说呢?!
瞿渚清看着楚慎因为痛苦而扭曲的面庞,看着他死死咬住下唇直到渗出血丝,看着他额角暴起的青筋和不断滚落的汗水……
瞿渚清的心脏也像是被那金针刺穿,痛得无法呼吸。
但他强迫自己看着,强迫自己假装无动于衷。
“肯说了么……”瞿渚清声音佯装得平静,仿佛在询问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楚慎剧烈的喘息着,眼前阵阵发黑。
身心两重的痛楚几乎要冲垮他的意志。
他艰难的抬起头,用模糊的视野看向瞿渚清。
他看到瞿渚清看似平静的双目中,是同样惨烈的痛苦和挣扎。
那双眼仿佛在无声的呐喊——
哥,求你了……只要你说出来,我就停下来!别熬了,我也要撑不下去了……
可楚慎只是那般悲哀的看着瞿渚清,甚至,将唇齿咬得更紧。
瞿渚清眼中的哀求被更深的绝望替代,带着一种自暴自弃的疯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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