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知道在黑暗中拼命的凭借记忆折返。
手臂被路边的树枝擦伤,脚下踢到尖锐的石块。
但这些,他都顾不上。
然而,他还没有跑到山顶——
砰——!
在楚慎登上最后一个小坡的瞬间,沉闷的枪响在他眼前响起。
那声枪响惊起密林中本该安眠的雀儿,划破了夜的宁静。
楚慎清楚的看到子弹射出的瞬间,强烈的后坐力让陈耕在昏暗月色下的身形剪影猛的一震。
有什么大大小小的碎块从胸膛背后四散飞溅开,血腥味就此涌现。
这样近距离的开枪,血肉都会被击打出空洞,骨头都会化作碎块。
那把枪掉落在一旁的地上,哐当一声闷响。
救不回来了。
楚慎的脚步瞬间被钉死在数十步开外。
他整个人如同被那一枪击碎了魂魄,直挺挺的僵在了原地。
鸟雀惊鸣的喧嚣在他耳中却化作了一片窒息般的嗡鸣。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整个世界都在随之破碎。
他看不清陈耕的神色,却能看到陈耕的身影在那星星点点的灯火中缓缓倒下。
陈耕站的地方太靠近悬崖了,他手里的那把枪掉在了前面的地上,而他则在失去重心的一瞬,向后仰去。
楚慎用最快的速度扑过去,却连陈耕的一个衣角都没有抓到。
“师父!”
“师父——”
“师父……”
楚慎接连喊了好几遍。
从响遏天地间的悲恸,到最后哽咽得发不出声的沙哑。
明明刚才还在温柔引导着他的师父,现在却再也回答不了他了……
难怪一贯谨慎的陈耕会要他冒险来老宅吃这一顿饭。
因为他早已想好了自己必死的结局。
就算有人察觉了楚慎跟他有交集,也可以被一句计划所需搪塞过去。
而他死在极域第一杀手崇幽手中这个结果,足够堵住所有人的嘴。
所以这根本不算冒险。
只不过是他死前,最后的一个念想而已。
想要在死前再最后见一面自己最在乎的人,想要一场十年不曾有过的团圆……
楚慎跪在悬崖边缘,血迹染红了他的衣。
然而陈耕已经坠入深崖之下,除了地上飞溅的些许血迹,其他什么都没有留下。
陈耕深知自杀是容易留下破绽的。
所以他选择了这种对自己足够残忍的方式毁尸灭迹。
等他的尸体从悬崖下被带回来,定然早已面目全非,就算冥枭再让人来探查,也查不出什么异常来。
不过只是这些,还不够。
孙恒清从楚慎身后走出来。
他脸色沉痛,动作却异常冷静。
孙恒清先是检查了一下陈耕坠落的位置,然后便开始利落的布置现场。
他掏出执法署的枪对着身后的树干连开数枪,制造出交火的痕迹,随后把枪擦去指纹也扔下了悬崖。
随后,他捡起地上那把极域形制的枪,递给楚慎。
“这个需要你带走,留在这里我不好处理。”孙恒清声音很冷,没有多少情绪。
陈耕真的什么细节都考虑到了。
他对准自己的那把枪,是极域的枪型和子弹,就算有人来专程调查,也查不出什么来。
楚慎接过那把染血的枪,枪柄似乎还有没消失殆尽的体温。
孙恒清看似冷静,但颤抖的唇齿和指尖,都暴露了他心底的痛苦。
楚慎就那样怔怔拿着那把他几乎要拿不住的枪,看向悬崖下。
早就看不到陈耕了。
只有远处的灯火依旧明亮。
“这是陈署最后留给你的东西,吴尘署长的秘密联络方式,以后你的情报由他接管。”孙恒清说罢,将陈耕早已准备好的联合徽章和一张纸条塞到楚慎手里,“看完立刻销毁!”
那枚联合徽章下方的编号染了血。
是陈耕唯一留下的东西,却不是留给楚慎的,而是要楚慎交给冥枭,证明这场杀戮的。
楚慎沾血的手碰到那张纸,立刻浸透一片鲜红。
那是陈耕的血……
楚慎低头,眼却被那抹鲜红刺痛。
泪水不受控制的淌出,巨大的悲恸让他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他宁愿死的是他,也不愿是陈耕啊……
但现在,说什么都来不及了。
“楚慎!陈署已经死了,回不来了!”孙恒清低吼一声,将楚慎从地上拽起来,“快走,别出任何意外!”
孙恒清清醒得残忍,他一把将楚慎推向下山的方向。
楚慎还不能倒下。
他身上背负的不仅仅是陈耕一条人命,他要做的事还太多。
他若是崩溃在此,这条路上无数人的牺牲都将变得毫无意义。
楚慎最后回头看向那悬崖下的黑暗,还有远处的万家灯火。
最终,他转身朝着山下而去。
脚步沉重,却异常决绝。
楚慎离开后,悬崖上恢复了一片死寂。
孙恒清缓缓抬手,朝着悬崖之下敬了一个肃穆的礼,强忍了太久的热泪终于是无声的滑落……
第205章 冥枭的计划
下山的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痛得他几乎要失去向前出发的力气。
视野明明一片漆黑,脚下的路却仿佛透着血色。
楚慎握着手里带血的枪,不敢停留。
他没有再回头。
不是不想,而是不敢。
他怕自己一旦回头,那仅剩的坚持都会被彻底击溃。
楚慎离开的时候,才看到乔锦站在二楼的阳台,手里反复摩擦着陈耕常常端在手里的那个茶杯,早已泪流满面。
师母什么都知道。
但她不曾阻止,也不曾挽留。
钝痛将楚慎的所有思绪吞没,他不敢停留,离开老宅往极域而去。
他身上背负的责任越积越重,他哪里还停得下来呢……
楚慎再次回到极域,他没有立刻去见褚长川,而是先回到了自己的居所。
他现在的状态,会暴露的。
楚慎回去之后,瞿渚清叫他,他没答应,余祝叫他,他也没答应。
他径直走回自己的房间,关上门,便好久都没有出来。
瞿渚清现在虽然身份特殊不便外出,但在楚慎这里,倒也不必再佯装不对付。
他走到院子里,就看到了坐在花坛边上的余祝。
“余祝,他……在极域这些年,经常这样吗?”瞿渚清问道。
余祝摇了摇头,随后又点了点头。
“老大有时候杀了人回来就这样,但大不了不高兴,也没有把自己关屋里过啊。”余祝想探头往屋里看看,却又不敢。
杀人……
瞿渚清眉头紧紧锁了起来:“让他一个人静一静吧。”
十年了啊。
旁人只知道极域第一杀手崇幽的手上有多少人命,却不知道他到现在,却仍旧接受不了杀戮。
没有人会崇尚黑暗。
无论被这黑暗侵蚀过多少年。
楚慎一个人在房间里待了很久。
那一方桌案上的泪痕干了又落下,落下又渐干。
他一次次想要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可纵使眼泪好不容易不再落下,眼眶也依旧红得厉害。
楚慎本就是好看的,冰雕雪砌般精致的面容点缀着银白的发丝,比常人淡上几分的眸子在昏暗的光线下呈现出错觉般的灰蓝色。
但他此刻的眼尾实在是红得厉害,被本就偏白的肤色衬托得更加易碎。
任谁见了他,都能看出他眼中的哀恸。
不能这样去见冥枭,绝对不能……
楚慎拼了命想要忍住泪水,可他控制不住。
旁边的书架上扫到有书名有亲人字样,桌上的文件落款有人也姓陈,窗外的枯树枝摇曳得像老宅的院落。
无论什么,都会让楚慎再想起他师父来。
只要一想起来,那要命的酸楚就从鼻腔到眼眶贯穿,泪水怎么也收不住。
陈耕死了啊。
他师父死了啊!
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他的亲生父亲,褚长川……
楚慎不知道他流了多久的泪,直到最后眼睛干涩发痛流不出泪了,直到他筋疲力尽在床上昏睡过去。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他终于又重竖起那冰冷的心防,装作无事发生。
楚慎清洗掉身上的尘土血迹,换了一身深色的衣衫,又伪装出一副不知喜怒的冰冷模样。
是时候去见冥枭了。
去递交这份血染的投名状,让冥枭彻底相信他。
信他的实力,也信他一心为了极域。
褚长川仍旧在书房,那幅沈郁的画像已经要完工了。
此刻画面还有些朦胧,最后再点缀上几处高光,刻画些许阴影,便算是一张很好看的画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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