拘魂小鬼带着荆回川回地府了,临行前还告诉顾宁初不必为其他无头之人担心,他们的神灵若无损伤,将自行找到身体,届时将有其他的拘魂鬼将他们带回地府。
顾宁初看着荆回川消失的地方,捏着手中的小布袋,忽然仰头直直地看着赢周,问道:“赢周,你觉得奇怪吗?他明明求的是我,为何是感谢你?”
赢周被顾宁初问得突然,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他微微侧了侧脸,避开了顾宁初的脸,神色有些莫名:
“走吧,再不回去,孟飞越怕是救不活了。”
顾宁初像是习惯了,低下头,唇边泛起一抹有些苦涩无奈的笑。随即他猛地一拍脑门:“呀!差点忘了!”
“唉,那降头师已经死了,应该没事吧……我那三张禁步符可不是一般的符,别说是挡一个林峥的鬼魂,就是十个,一百个也不在话下……白青崖,白青崖?”
“我在!顾公子!”白青崖听到顾宁初叫他,兴冲冲地小跑过来,凑近他身边,“有什么需要我做的?”
“赶紧找人弄几匹马,要赶回将军府。人太多了……我不方便召唤,就那个,你之前看到的……”
白青崖忙不迭点头:“没问题,我马上找人弄去!”
顾宁初越走越快:“我去看看甄雷的伤,你弄好了来叫我啊——”
白青崖看着顾宁初的背影,随即若有所思地,目光落在了赢周身上。
白青崖压低声音,说:“赢公子,那狐狸,就是你吧。”
赢周冷冷地瞥过来,周身释放出威压:“你待如何?”
第20章
“你待如何。”
白青崖顿时双腿发软,脖颈之后像是被人强按着死死往下压一样,他单膝跪地,额头上已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珠,仍强撑着,勉强抬头,笑得十分难看:“你真是一个强大的傀鬼……能收服你,顾公子真是不凡。啊——”
白青崖被无形的力量狠狠地甩了出去,重重地撞到了远处的石墩上,赢周神情淡漠,出口却是字字诛心:“没有只是,收起你的心思!若有下次,即便你是君衡的弟子,我也不会手软。”
白青崖瞪大了眼睛:“你果然认识我师尊!唔……”
脖子上有无形的束缚渐渐收紧,偏白青崖如何也挣脱不得,他只觉得难以呼吸,胸中剧痛阵阵袭来……他挣扎着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你放心,我不说!我只是好奇……我……”
赢周走上前去,缓缓在他身前蹲下,骨节分明的手指,伸出尖利的指甲,轻轻碰上他的眉心。
“我不信万神宗的人,所以,忘了吧。”
“哎哟——”
顾宁初走得太快,一不小心撞到翻倒的木架,摔倒在地。
“看不见路,就应该谨慎小心才是。”
熟悉的声音,伴随着熟悉的触感,顾宁初手中被塞入一根竹杖。赢周伸手将他扶起来,拍了拍他身上的脏污,说道:“我可不是每次都这样恰好。”
顾宁初撇了撇嘴,眼中泛起一阵潮意,嘴唇微微颤抖着。好一会儿,他伸出双手,像以前一样扑入赢周的怀里,声音带着颤,“赢周,疼……你怎么不跟着我……”
赢周无奈地叹了口气,随即收紧了怀里的顾宁初:“走吧,我们回去。”
顾宁初的三张禁步符,就像他说的一样,不多不少,正正挡住了林峥鬼降的三次袭击,在他们赶回将军府之前,保住了孟飞越与郑闲等人的性命。
再见孟飞越,他的咒杀术已破,瞳中血丝和印堂黑气都消失了。
“真的要走了吗?”孟飞越听说顾宁初与赢周要离开,便让管家取来两张银票,足足一千两,可他心中还是十分不舍。他们两位可算了帮了他,帮了长垠军一个大忙,他还想着能再多留他们几日。
“嗯……我其实也有些舍不得。”
顾宁初舔了舔嘴唇,拍了拍自己略有些撑的肚子,将军府的厨子手艺可真不错啊,那道大盘鸡的滋味,连赢周都难以自持,一次能吃掉三五只呢!
赢周自然知道顾宁初在想什么,不待顾宁初多说,便牵起他的手,对孟飞越道:“告辞。”
他可不想再跟万神宗的人待在一起,那个白青崖,像饿了三天闻到肉味的狗一样,流着口水整天围着顾宁初转。
“诶诶诶,赢周慢点慢点……银子拿了吗?拿了吗?”
赢周的回答颇有些咬牙切齿:“拿了!”
***
盛夏将至,天气热了起来,下午的日头还有些毒,晒得西江两岸的芦苇草木都有些焉焉的。
一叶扁长的小舟,缓缓地穿行在江边茂密的芦苇荡里。这一段快要靠近中游的西江湖,故而水面宽广,水行平缓。
忽然,一只白皙的脚从舟篷里伸了出来,裤腿卷到膝盖处,露出纤细的脚踝。那只脚轻轻巧巧,小心地探了探水,随即猛地缩了回去,溅起一片晶莹的水花。
“赢周,这江水真凉快,你要不要试试?”说罢,两只脚都伸了出来,浸入水中,舟篷里又传出一阵笑声来。
舟里正是顾宁初与赢周。
他们离开岩城之后,因身带着荆回川的嘱托,干脆就向蜀南方向继续游历。一路上游山玩水,吃吃喝喝,快两个多月了,才刚刚进入海右地界,照这个速度,再有两三个月方能进入蜀地。
天热,顾宁初贪凉,见了这碧波荡漾的西江,便买下一只小舟,与赢周顺江而下。
此时,顾宁初正歪躺在舟篷里,散了外裳,卷起裤腿,因怕晒,只将一双脚伸到水里玩耍。赢周则盘腿端坐一旁,一边施法操控着小舟,一边闭目养神。他的身旁放着一只盛着酒的陶壶,一只竹编的小盘,里面放着三块白润的糕点,其中一块已经咬了一口,隐隐还能见着牙印。
赢周没有睁眼,只淡淡道:“水冷,别玩太久。”
顾宁初坐起身,见赢周面无表情的模样,忽然起了促狭的心思。他挪了挪,将头枕在赢周腿上,去拉他垂在身前的一缕长发:“赢周赢周,天这么热,我们要不凫水吧!玩一会儿,就玩一会儿!”
赢周难得地皱了眉,神色中带有几分别扭的嫌弃:“不。”
顾宁初忍着笑,一个翻身起来,故意把赢周往外推:“来嘛来嘛,这水清凉着呢,保你舒服……”
“顾、宁、初!”
赢周终于忍不住睁开了眼,起身将那个不安分的人一把按住,随即拎起他后脖颈的衣领,提溜到船舷边,高高举起,再将他两条腿都浸入水中,拉下脸问:“还玩吗?”
赢周力气很大,单手将顾宁初拎着,手一松,就能把他扔进江里。
顾宁初嬉笑着,手脚并用地扑腾:“别别,这么扔下去,衣服都要湿透了。”
赢周:“明知我不喜入水,还闹。”
顾宁初抱拳讨饶:“好好,我错了,我不闹了。快放我上去,这水好冷。”
赢周轻哼一声:“你不是要清凉吗,这下又嫌冷了?”
顾宁初原本还笑着,现下却忽然觉得一股难以言说的冰寒之意,从脚下传来,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只觉得那冰寒沿着脊背一路往上,就连脖颈之后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他收起玩笑,急道:“赢周,冷!是真的冷!”
赢周见顾宁初变了脸色,连唇色都有些发白,急忙将他抱上船,就着衣裳下摆给他擦干了双脚,然后手掌抵上顾宁初的脚心。
顾宁初有些发抖,他感到脚底传来一阵暖意,很快又传遍了四肢百骸,这才将刚刚那莫名的寒意驱散。
“还闹吗。”见他恢复了,赢周便将鞋袜与他套上,二人来到船边一看,原来他们方才那一番打闹,小舟已经驶入了西江湖。
微波澜澜,清澈的湖水倒映出蓝天与白云,入目景色秀美,颇有一番“水光潋滟晴方好”的意味。
顾宁初看不见这美景,他对方才的冷意感到十分奇怪,正弯下身子,欲再把手探入水中,结果被赢周一把抓住。
“诶?”
赢周伸出一只手指,划了划水面,随即神色凝重道:“水不干净,莫再下水。”
然而,不远处的岸边,一个人影引起了赢周的注意,他眯眼看了一会儿,冷静道:
“……小初,有人投湖。”
顾宁初:“啊?!”
投湖的是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妇人,好在发现得及时,被赢周提上岸来时,只是呛了两口水,并无大碍。只是这妇人当真是存了死志,被他们救上来之后半句话也不曾说,双眼空洞无神,愣愣地看着西江湖远处。
赢周见她身上的衣裳虽是绸缎,却半新不旧;头上、手上俱是空的,一件值钱的首饰也无,只耳上戴了一副素圈;额上、眼角也有了明显的皱纹,不过气质素雅,看起来像是书香门第出身。
可惜,即便是他们救了她,她眼中生机全无,待他们走后,这妇人仍是会继续寻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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