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拱手河山讨你欢_酒渍红袍【完结】(9)

  此言一出,辰阳殿内尽皆哗然。

  上将军少在寰京,虽听闻过五殿下的“浑”字当头,但能把朝廷和教坊放做一比,也令人咋舌。

  兆荣笑了一下:“有理,继续。”

  兵部尚书却上前一步,手持玉笏道:“臣以为五殿下此言虽然粗鄙,但其情乃真,其义可嘉。和亲一事,无异于我朝向北戎示弱,陛下难道忘了十年前的春猎一事了吗?更何况……”

  兆荣挥手,示意兵部尚书不必再言。

  兵部尚书双目含泪,一同跪在越金络身边。

  越金络低眼见看到兵部尚书握着玉笏的双手青筋暴起,似在忍耐着强大的怒意,再看太子,也是一脸凝重。他心中微微一怔,抬头道:“父皇,是边关……守不住了吗?不是有西朔十六部吗?纪将军也败了?所以才要和亲?”

  兆荣皇帝走了两步,走到越金络身边,问道:“谁同你说是边关守不住的?”

  纵是从未参与过朝堂议事的越金络也察觉到兆荣皇帝神色有异,他不敢看站在帝王身边的三皇兄,只是抿了抿嘴,硬着头皮说:“是儿臣自己猜的。”

  兆荣皇帝看了看他,缓缓笑出声,转头向身边的大监道:“五殿下未经传召,擅入辰阳殿,该我朝律法,当如何处置?”

  厅内之人面面相觑。半晌,大监道:“按我朝律法,有官位之人,该脱去朝服贬为庶人,但陛下看在五殿下年幼无知,也看在淑怜公主是怡敏皇后唯一的血脉份上……望陛下……轻罚。”

  兆荣皇帝点点头,冲门口的侍卫道:“五殿下私闯辰阳殿,拉出去杖责三十。”

  一骑白马此时正在宫门口停住,马背上的人轻轻翻身下马,那人穿一身白袍,腰上一根朱砂丝绦纽的牛皮腰带,脸上半扣着半张银面具,露在面具外的另外半张脸却极为细腻精致。禁军首领见了这位身着白衣的将军,急忙通报:“天倚将军纪云台入宫。”守在宫门口的孙之友听见了传报,急忙掀起衣服快步走下台阶,一把拉住白衣将军的手。

  “云台,陛下找了二府六部的人在辰阳殿议事,”老丞相低声在他耳边说,“要和亲。”

  纪云台轻轻点头。

  孙之友心中不踏实,压低声音道:“依你看,若不南迁,还有几成胜算能守住寰京?”

  “幽燕之地北戎秣河族兵强马壮,若我带西朔十六部前去支援,有五成胜算。”

  孙之友闻言攥紧了纪云台的手:“只有五成?”

  纪云台眼帘微垂:“若我父兄还在,能有七成。”

  孙之友急忙捂住纪云台的嘴,压低声音:“我的傻外甥,你怎么又提这个?不要命了吗?如今北戎压境,陛下还是铁了心把你从十六部处调回来,难道你还看不出圣意吗?”

  纪云台垂了眼睫,不再多说。

  他二人边走边说,声音都压得极低,索性宫人离他二人有些距离,也没能听到他二人的对话。行至辰阳殿外的一处小花园,忽听里面传来一阵阵呼痛之声。

  孙丞相背着手叹气:“刚才宫内来传,和亲的事儿不知道怎么让五殿下知道了,五殿下说什么也不肯让大公主下嫁北戎秣河,就闯了辰阳殿,惹恼了陛下,被陛下罚了杖责三十,花园那边必是在行刑。这五殿下也是,平日招猫逗狗不学无术也就罢了,边关本就吃了败仗,偏还在这时候给陛下火上浇油。”

  纪云台顺着声音望了一眼,只见青瓦白墙,墙内杖责声响成一片,他顿了一顿,才向花园处走了一步,便被孙丞相拉住了袖子。

  孙丞相拽着他:“今儿的形势你也看到了,你是纪家唯一的血脉,我年事已大,别让舅舅我百年之后没脸下地去见你爹娘啊!”

  孙之友扯了扯他,见实在扯不动,正要再劝,忽见六名太监簇拥着一顶软轿从后宫深处而来。

  依稀可见轿上坐着一个瘦弱的青年,虽然天气已经转暖,但软轿上的青年却仍旧裹着一件厚毛的狐裘,腿上盖着一床丝绵暖被,似是极为怕冷。等到软轿从二人身边行过,纪云台这才看清软轿上青年的长相,他头发颜色极浅,微微卷曲,还带着一些异族的血脉,一双眼睛生得和越金络一模一样。

  孙之友见了软轿上的人,又扯着纪云台后退了一步,连声劝道:“这是惊动了清溪四殿下了,有四殿下出面,五殿下出不了事,云台,咱们还是速速前去辰阳殿吧。”

  第8章 极乐天女

  短短一个月内,越金络便挨了两次板子。他旧伤才愈,又落了新上,疼得眼前一阵阵冒金星。耳听得小黄门唱到一十三,便又有太监唱喏着四殿下驾到。

  越金络半眯着眼,见那青年在太监的搀扶下下了软轿,随身侍奉四殿下的太监一把拦住小黄门手里的刑杖,横眉道:“谁敢再动手?”梗着的一口气这才松了下来,越金络眼前一阵黑白交错,便晕了过去。

  行刑的小黄门急忙赔笑:“四殿下不知,这是陛下的意思。”

  越清溪也不多说,轻轻解了自己斗篷披在越金络背上,然后将越金络护在身后:“还请大监回父皇的话,是儿臣对弟弟管教无方,若要责罚,便连清溪一起罚吧。”

  那小黄门哪里敢对这位四殿下动手,整个皇城里的人都知道,这位殿下自小带了病,身子骨弱,寻常磕碰就能病上三五日,若吃了板子,只怕要生一场重病,到时候陛下怪罪起来,他一个区区黄门能不能保住性命就未可知了。但这杖刑毕竟又是皇帝的意思,小黄门双手一拱:“只怕陛下知道了,臣不好交代。”

  越清溪半搂着越金络,微微抬起眼:“到是个忠心的臣子,但小殿下是帝王之子,你不过是帝王之臣。帝子有错,臣子理当代罚,父皇的杖刑既然免不了,你便受了吧。”他毕竟病中,说起话来有气无力。但那小黄门听到这一句,面色俱是一灰。

  越清溪看着他,问道:“大监不是一心向主吗?为何还不动手?”

  那小黄门脸色一阵惨白,噗通跪在越清溪身前,招呼左右道:“打吧,把小殿下剩下的板子都打我身上。”剩下几个小监面面相觑,最后还是拿起了板子,一板一板全落在那小黄门背上。也是那小黄门平日仗着御前行走,向来十分傲慢,这几个太监早就对他颇有微词,此刻得了机会,正好出气。

  啪啪啪的板子声响成一片,那小黄门连哭带嚎,还要拱手求饶。越清溪只当没见,对自己的随侍点了点,几个伺候的太监急忙用狐裘斗篷裹了越金络把他扶上软轿。越清溪也一同上了软轿,让越金络趴在他的腿上,揉着他的头发,叹了口气:“傻小子。”

  一行人抢了越金络,又往深宫里走。越金络半靠在四殿下腿上,后背又肿又痛,汗水扑簌簌往下落,很快便疼醒了过来。软轿正好转过花园的墙角,同站在辰阳殿不远处的孙之友打了个照面。孙之友满脸恨铁不成钢。越金络的目光扫过他,落在他身后的那个人身上,白衣红璎珞,半张覆面的银面具。

  越金络睁大眼睛紧紧地看着他,心中忍不住一阵难过。他这轻微的怔愣让越清溪察觉了,四殿下微微转过眼来,在墙边两个人身上扫过。

  纪云台正好抬起头,同越金络只打了一个照面,越金络刚想挣扎着起身,越清溪便在他背上轻轻一按,又将他按回软轿中。越金络刚要张口,软轿已拐进了另一个墙角,纪云台就消失在眼前了。

  越清溪把越金络带回了自己宫中,刚吩咐好伺候的太监给越金络上药,胸口就是一阵憋闷,忍不住咳嗽出声。

  几个太监吓得连忙跑了过去,有个年纪小的险些吓出眼泪来:“四殿下您可千万要保重身体啊。”

  越金络听他咳嗽,强撑着后背上的疼痛要凑过去查看他的脸色,却被一旁伺候的太监按了回去。这边几个太监手忙脚乱的给他上药,那边几个太监手忙脚乱的给越清溪裹上被子,点了七八个炭火盆,还暖了汤药端过来。

  越金络被一群太监七手八脚的按着,脱不开身,只能探出个头:“四哥,你又烧了吗?请过太医了吗?”

  “早上刚枕过脉,还是宿疾。”越清溪喝了汤药,靠在榻上的软垫子,缓缓喘了口气。

  那个年幼的小太监正好站在越金络身边,便扁着嘴咕哝:“本来这两日不烧了,早上太医还说再过个两天就能出门散散步,今儿为了五殿下您,四殿下怕是又要病上一场。”

  越清溪轻轻叫了那个小太监的名字,眼皮微微抬了抬:“你们都出去吧,人多了吵得慌。”几个太监面面相觑,过了一会儿,由一个年长的领了头,一个接一个退出了寝殿。炭火盆烧得旺,寝殿内很快就热气逼人,越金络身上衣服穿得不多,但架不住天气已是开了春,头上已经渗出了津津汗意。他转头看了看越清溪,见他的四哥双眼微闭似在浅眠,但双颊绯红,看着是有些燥了,便蹑手蹑脚地下了地,走到炭火盆前,灭了两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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