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俯仰流年二十春_期希金【完结】(9)

  沈清还的耀眼,不止是在抚州的校园里。

  我买了心心念念的拍立得,定下每个月要给自己拍一张的习惯,想记录自己的变化。

  我像喜欢沈清还一样地喜欢我自己。

  即使贫穷,但衣服要板正妥帖、没有线头,鞋子要一尘不染。

  但疾病和困难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消灭的。

  在图书馆楼梯的小椅子旁背书的那段日子,我犹如困兽。

  看不清楚未来,辨不清楚方向。

  我唯有埋头。

  成为我高中时最不想成为的那类“刻苦”的人。

  夏天的时候,温煦终于又发朋友圈了,

  照片里有沈清还的背影。

  她毕业了。

  抱着一束漂亮的花,在学校的上弦操场上拍毕业照。

  我后来查过,被她拥入怀里的,都是些什么花:

  朱丽叶塔玫瑰,果汁阳台,鸢尾,风铃,奶油桃子,蓝星花,弗朗花。

  我一次又一次地靠她的照片活过来,看到喜欢的人心脏一次次复苏。

  想起一个希伯来语词:Liora

  我的光。

  我在心里那样称呼她。

  我向往南方。

  月亮知道,我文饰的情深。

  我心心念念她。

  在研究生答题卡报考单位那一栏上写下“临熙大学”四个大字时,我终于和临熙这个小岛有了交集。

  一切尘埃落定时,我却听闻沈清还去了英国。

  知道这个消息时,我心生一种恍惚感。

  我追赶她的脚步,好像始终会慢一拍。

  但我很知足。到达这里,已经足够好了。

  考上临熙大学之后的我总是有意无意晒出母校的照片。

  大概的心理是:你怎么知道我是熙大的(Doge)

  从临熙大学硕士毕业后,我回到抚州,任抚大的专职思政课教师,母亲逢人便说我是大学里的老师。日子好像渐渐好了起来。

  我庆幸我继续读了书。

  经济状态得到改善后,我不再想生想死了。(这里的生死大概是个‘偏义复词’)

  只是偶尔。

  我还是会想起沈清还,想她在哪里,想她晚上会不会共我看同一轮明月。

  我的心有些空。

  母亲开始操心起我的婚事。

  我明确地跟她说:“我这辈子,都不会结婚的。”

  后来我租住在一栋离单位近的小区里,楼被封了好几天,下午6点去做核酸的时候,看天上的晚霞在楼宇中交映,很好看,拍下来发了个朋友圈。

  几分钟后温煦给我发消息:

  【你和沈清还住一个小区?】

  第 6 章

  【我从来没想过会再遇到沈清还。

  就像我从来没想过,会得到幸福。】

  温煦附带上她自己的朋友圈截图,图里,备注为“姐”的人,五分钟前发了和我同样的在楼宇之中的晚霞。

  我的心震跳不已,剧烈的心脏跳动快要把我撞晕,呼吸也有些费力。

  26键打字反复出错、反复修改。

  我闭上眼睛,缓了缓,问温煦:【你姐回国了?】

  温煦:【回来一年多了吧。】

  我没再回复。

  没有时间了。

  我不再排队,匆忙跑回房间,找到许久未戴过的眼镜,戴上它,在小区各个能看到晚霞的采集点找她。

  找到第三个地方时,看见了她。

  她的背影。

  我不会认错的。

  穿着宝蓝色衬衫,只单单站在那里,便凭空让人感觉到美好。

  我的心像在温暖的海潮里,鼻子倏然一酸,有些想哭。

  我连和之前的情敌温煦见面都会激动不已,更何论沈清还。

  那可是沈清还啊。

  是我的希望。

  她就像我的燃料,却不需燃烧,只需绽放,就可以照耀到我,让我想与她并肩。

  我对于她,是基于信仰的喜欢。

  功利性十足,纯粹心十足。

  她是我的少年心事。

  这是第二天偶然的遇见。

  我告诉自己,或许是缘分。

  我掏出手机前置摄像头观望自己。

  头发杂乱,因为忙着课题,皮肤也好久没有好好护理过了。

  我戴好口罩和帽子,跟她排同一支队伍。

  我时而低头踩着脚下落下的树叶,时而抬头,朝前看她的背影,装满了所有暗恋的心思,头一次觉得队伍要长一些、再长一些才好。

  低头时,眼角余光浮现起一片宝蓝色的光晕,像一片蓝色的清风耀过。

  我抬头,沈清还眼睛笑着,轻声说了一句“对不起”。

  我下意识回答“没关系”。

  也不知道什么没关系。

  我与她擦肩而过。

  像那首歌一样。

  她并不记得我曾与她见过面、我曾救过她的小狗、我曾坐过她的车了。

  但没关系,我呆愣了许久,在反复的回想中又咂摸出一个词的含义——

  食髓知味。

  我好想跟她说更多句话。

  再抬头一望时,人群中已不见那抹宝蓝色的踪迹。

  我低头,脚上的小白鞋鞋尖有点灰。

  原来是因为这个而说对不起啊。

  我那时竟没觉察到她的重量,哪怕一丝一毫。

  总会再遇见的。

  我持着莫名的自信心,想着下次遇见时,我一定要对她说“你是沈清还吗,我能加你的微信吗”。

  无论多么唐突。

  我如复活,如注入新泉。

  心中的旗帜,猎猎飘扬。

  但之后的几个月,我竟然都没再遇见她过。

  这世界上有后悔药吗?

  给我来一瓶。

  我总是会张望。

  张望着希望。

  这些年,我不是没想过找温煦要她的联系方式。

  但要了之后呢,说“我因为暗恋你暗恋了十多年所以来打扰你”?

  说什么?

  温煦不发她,我就也不敢主动去找去问。

  我还没有好到一出现在沈清还面前,就能让她对我多看一眼的程度。

  只余无力。

  更何况,这么些年,沈清还难道没有谈恋爱吗?

  怎么可能。

  她那样让所有人瞻仰的人。

  连我到了这个年龄,都时时有人旁敲侧击地问。

  同办公室的教授曾问我:“有对象了吗?没有我给你介绍一个,保证人品和相貌都一等一的好。”

  我抬一抬自己无名指戴着戒指的手,说:“郭教授,我有对象啦。”

  用网上的话怎么说来着,我好像是沈清还的生命粉。

  她不必与我有交集。

  只要我知道,这世界上有一个她存在,我就感觉到像有太阳那般的安心。

  不必担心洪水灾难降临我的世界。

  一年后。

  合租的舍友其中一个结了婚,搬走了。三室两厅空下来一个屋子。

  因为小区近商圈、设施齐备、风景秀丽,在抚州的房价久居不下,为了省一些钱,我在网上发帖子找合租室友。

  一天后,一个头像是蓝绿色的流动的水的人要来看房,她加上了我的微信,发消息问:【你好,请问什么时候方便看房?】

  看到消息的时候,我正在吃一根千张卷油条。

  等吃完去洗净了手漱完口,才慢悠悠地回复:【每天12点到两点,下午六点以后。】

  对方:【好的,今天下午6点半可以吗?】

  我:【可以。】

  对方:【好的。】

  待点进她的朋友圈,我呆住了,双手持着手机却也几乎快令它掉到地上。

  这是什么运气?

  得天独厚?

  看着对方朋友圈里那张我暗恋了十几年的脸,我一时间有些想哭。

  朋友圈是三天可见的,只有一条。

  照片是她的侧脸,还有一家名叫希声的工作室门牌的照片,低调却又气派。

  文案是:【终于完成(礼花)】

  我用力攥了攥有些发抖的手,重新打开和她的对话框:

  【你好,要是看得上的话,可以降租。】

  打完字后,我紧紧攥了攥血液都有些滞留的手,重重呼出一口气。

  我想留住她。

  我无比想。

  我脑海里小剧场开演,自顾自与老天做着交换,我赌誓:用我全部的身家换都行。

  十二分钟后,沈清还回:【好的,谢谢。】

  我:【没事。(企鹅跳跳)】

  我在主动了。

  超级。

  回完消息,我打开屋子里所有的灯,心里庆幸自己有些洁癖,整个家纤尘不染。

  但要更纤尘不染。

  趁着休息,我打算把整个家再脱胎换骨一遍。

  另一个室友向韵南出来,我通常叫她向向。她看到我打扫的动静,问我:“我需要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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