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出这句话时,我能感受到,我的脸唰一下地红了,不可撤销。
沈清还大大方方笑着说:“不好意思,没注意,等下了车,我再给你买一瓶。”
“没事儿。”我把另一瓶水递给她,沈清还当着安检员的面又喝了一次。
第三天早起追日出时,我望着沈清还隐约的眼圈,说:“你要是困的话,今天就别跟我一块儿去了。”
沈清还在睡眼惺忪中睁开一只眼,笑着说:“去。”
出租车驶到海边公路时,已经能看出漂亮的天色。
下了车,我们兴奋地奔跑过去,我脱下鞋摆在岸边,迫不及待踏入海浪之中。
沈清还也随着动作,我同她一起站在海边,等着着一次绚烂无比的日出。
我无声息,眼眶却有些湿润。
“为什么那么喜欢看日出呀。”沈清还问我。
“有时候,看太阳被厚厚的云层遮掩住,以为它出不来了,但有些时候,太阳那种柔和又有力量的光线会逐渐上升,到透过云层的缝隙,照耀出来。还有一些时候,就像现在这样,太阳完全突破云层,就成了一场绚烂的朝霞。有时候是红色的,粉色的,橙色的,蓝色的,紫色的,很好看很好看。很治愈。”
大学的时候就喜欢看,那时候天天早上四五点起来,洗漱完骑着电动车就往海边赶。
“那么喜欢临熙,为什么不留在这里?”
我的心像被翻动一页的书页。
是呀,为什么不留在这里,为什么要回到那个故乡呢。
一开始回抚州,可能是因为想有碰见沈清还的机会。
到现在,居然真的实现了。
那我对抚州,还有什么牵挂吗?
我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在逐年苍老的形象。
她是我的牵挂吗?
我低下头,有些不知道了。
问沈清还:“你喜欢这里吗?”
沈清还点着头,“喜欢啊。”
“那如果是长久定居呢?”
她盯着我,定定地说:“我也可以啊。”
我没敢再接着往下问:如果是和我,和我这个朋友一起定居在这里呢。
我知道,一点都不现实。
那晚的沙滩,海潮退去,追逐它的人走到了海的深里,一些人打着手机手电筒提着小水桶,挖一些东西。
我与沈清还走在浅滩上,一条柔软的东西裹上我的脚面。
我几乎不受控制地小声叫了出来。
沈清还忙用手机手电筒照着,问:“怎么了?!”
“刚才好像有个什么软软的滑溜溜的东西爬过我脚面了。”
沈清还俯下身去找,一片漆黑的环境下难以寻觅。
她问道:“章鱼?”眉毛似乎拎起。
“有可能。”
她安慰我:“没关系,应该不要担心的,这片海滩几乎很少有带毒的东西。”
“嗯。好。”我当然知道这些,但沈清还关心我的话,我总归是非常受用的。
在水池冲脚上的沙子时,我没站稳,有些狼狈地即将跌落的样子。
沈清还及时去扶住我,我也下意识抚上她的胳膊。
我很少和人有皮肤的接触。
高中时,总幻想出一只手,带着温热的触感,安慰我的难过。
后来发现左右牵右手,好像有类似的效果,此后每一次难过,我都会用左手牵起右手。
尤其到后来,我在左手上戴上戒指时,生出更过分的幻想时,这种慰藉就更宽广一些,如一条奔涌的河。
我愣了许久,沈清还提示我道:“待会儿站不稳了还可以扶。”
我反应过来后,撤回手,带着谢意和耳热朝她笑笑。
第二天,新闻报道临熙将有台风过境。
航班和列车都停运了,我们在酒店里待了一天,我莫名有随着沈清还逃亡到世界尽头的感觉。
但我却并未能如愿。
在小岛人民做好所有船舶回港避风、将马路上的树剃个平头、加固堆沙包等防台风措施时,新闻忽又播报,台风“调虎离山”,沿其它方向去了。
离岛的前日,正是半晴半阴的天。
这种天气去海边最好,雨不会太大,运气好了还能看见彩虹。
我们便动身去海边。
坐在海边的秋千上,雨水一点点打湿脚下的沙子,很细腻的触感,又半热半凉,很奇妙。
走了运气。
彩虹果然现身。
沈清还请求旁边路人帮忙给我俩拍照。
我笑着说:“我的颜值拖累了你。”我始终怕自己拍照不好看。
沈清还眼中带笑半嗔半瞪我一眼:“说什么呢?”
我挨了她这一瞪,心满意足了,乖巧地站在她旁边,双手背在身后,规规矩矩。
余光中瞄到沈清还抬了手,下一秒,胳膊被掌心的温度笼罩住。
我看她一眼,对方却理所当然。
是啊,我喜欢的就是这样的沈清还。
相册里,我们两个人笑得灿烂。
沈清还佯装生气问我:“你看看,这里谁不漂亮?这里两个人里有两个人很漂亮。”
我被她的话撩拨得面红耳赤,拂了拂头发。
在临熙的最后一晚,我又做了个梦。
在梦里,日落的粉紫色晚霞满天、飞机从头顶掠过时,我和沈清还在小山山顶接吻。
日出时、日落时,我们都在相拥着。
我明明身在临熙,却依然在梦临熙。
此前,我从来没做过这样的梦。
这个梦,实在是在冒犯她。
我感觉到了自己的可耻。
清晨醒来后,沈清还忽然问我:“你昨晚,做什么梦了?”
作者有话说:
在慢慢捋剧情。
已经定好结尾的故事,不会留个坑的
第 18 章
我结结巴巴回:“做梦了吗?记不得了啊……”
我就说不能放松警惕。
又问:“我说了什么吗?”
沈清还摇摇头,说:“没什么,我洗漱去了。”
从临熙回来后,我们跟向向一块儿吃饭。
沈清还坐在我旁边时,身体后靠着一椅背,却又一只手扶在我椅背上,看上去要把我圈起来了一样的动作。
我眨眨眼,偷偷看向向的神情,她并没有什么异常。
沈清还对别人,会这样吗?
我们一起吃饭的频率越来越高,沈清还也总是会往家里带鲜花。
离我妄想中的理想,好像就差一层窗户纸。
这晚沈清还给我发消息:【今晚有点重要的事,工作上的,不能和你一起吃饭了。】
我:【知道啦。】
我一个人不想做饭,又想大吃一顿,开车到了离家5公里的一家餐厅,之前我难过的时候,沈清还带我来过,口味很好。
餐厅的环境也很不错,上下两层,门口和楼梯扶手上都有鲜花,墙角有一大片花墙,桌上摆着几簇爱心气球,花瓶里养着的是白玫瑰和曼塔玫瑰。
很适合情人之间来。
所以之前那天沈清还带我来时,我差点以为她会有什么话要跟我讲,可是并没有。
今天刚找到停车位停好车,一下车,撞见了沈清还的那辆奔驰停在路边。
她也在这附近吗?
我心跳跃。
刚要发消息问她,就看见了二楼餐厅里的身影。
沈清还面前坐着的人我认识,是她同工作室的同事,或者兼好友。
或者是比好友更为亲密些的关系。
如果没记错的话,名字叫蓬景。
沈清还的大学室友兼创业好伙伴。
沈清还的朋友圈里发过她的照片,当时配图的文案是:【室友的神仙颜值。】
这次也是我的误会吗?
不见得。
哦no,从我这个视角来看,百分百已经亲上啦。
完蛋了,这次好像是真的。
我坐进车里,一言不发。
车载音响正播放着“我会试着放下往事管它过去有多美”。
我从来不相信沈清还没有喜欢过别人。
她那么清亮,蓬勃。
应该谈过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被许多人喜欢。
但我从没问过,也不敢问。
怕问了,自己就会不自觉地同别人进行比较。
更怕比较后,得出我不如她们的挫败感。
初中的时候,沈长赢被政治老师追着要认干女儿,我很羡慕。
高中的时候,经由我手,沈长赢收到许多封情书,我也很羡慕。
那些潜意识里的想法,都成了缠绕着我的梦。
我已经无法容忍再同别人一起比较。
我讨厌我这样的拖拖拉拉不坚决,更讨厌这样的我。
明明以前的愿望,是看到她的照片就好。
我真的,生出了很多不合时宜的欲心。
我不是温煦,没和沈清还一块儿滚过英国白崖的山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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