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揪着挂件上的绒毛,低声说,“但是……干坏事也不可能一直顺风顺水的。”
我不知道他这种笃定的判断从何而来,中间又藏着多少需要等待的时间,但他的话让我找到新的方向。
正如张阿明所说,我只能呆在那里了。鹤翊带来的风暴,已然将我的正轨全数毁灭。我应该,要看到他死去的那天,才能彻底解脱。
打开旧电脑,翻出最熟悉的编程程序。
电脑屏幕上的黑色程序框还在弹出招呼语:
Helloworld!
当初为了干出一番大事的激情澎湃,回想起来仍能让我指尖发颤,我发现原来自己仍不愿意放弃过去那些意气风发的时刻。即使生活被人搅得乱七八糟,狼狈不堪,我仍然期待在某天回到原点。
——
联系我的物业一看我们开了门,跑着过来要钱,我付清了青龙欠下的租金,又额外续了一年。
尽管一时半会回不去,我希望它依然可以好好,说不定哪天樊宇同也想回去呆上会。
关门回去前,拿上了那个孤零零的挂件。
长期的心理安慰让我的心态变得平和。
鹤翊昏迷的第七天,我在后院栽了龟背竹,土里埋着的是饭桶随身携带的招财猫挂件,据说这是给无碑之人建的树碑,在想种的树下埋下死者生前随身携带的东西,就有地方可以回来看看。
依据来自于那位破庙道士,收了我三千,其中含符布和龟背竹。我说这次要是再不灵,我把他这儿砸了,他非说我绝对没折好才不灵验,最后给我打了五折。
我边种边对龟背竹说,“你要是真回来了,记得和那个臭鸟报仇,绝对不要放过他。”
它在风中点了点头。
最后用铁锹拍了拍新翻的土,我从泥土地里起身,枯叶和碎沙砾从我半挽起的裤腿上滑落,张阿明跨擦跨擦吃着苹果走来,见我这下地插秧的造型和凭空长出的龟背竹很是稀奇,瞪大双眼,“这么酷,种树怎么不叫我,我也要玩!”
“都种好了。”
“拔出来再种一遍。”
我被他气笑了,铁锹塞他手上,“自己挖土玩去吧。”
我转身到旁边水池洗手,张盟突然走到院前,喜悦和激动溢于言表,他攥着还在通话的手机,“鹤翊醒了。”
张阿明停止啃苹果,手中铁锹当啷一声,打破平静日子。
鹤翊醒的时候我没去。
照常洗澡,做饭,啃苹果,然后洗漱睡觉。躺下没多久,外头就有声音,闹哄哄的,有金医生不耐烦地叮嘱,“厅里没人,你再这么着急等会又晕了啊,我已经三天没睡好觉了,快!把他摁好!”
厅里灯亮了又灭,匆匆脚步声远去,陷入短暂的安静,廊前灯的墙壁上,开始出现纵向拉长的影子,和扭曲的巨轮。
坐在轮椅上的人来到门前,停住,和床上的我对上视线。
他穿着蓝白条纹的病号服,颧骨飞出两条线状的痂皮,卷毛长了点,长长短短垂在脖子处。他没有太大变化,只有发白的唇。
“冬冬,好久不见。”
我没答,闭上眼无视。
他自顾自转着轮子进来,绕到我面前,“我提前撤走了安防,没想到你没有走。”
“别说得那么好听,我出了山也会被盯着,不是你就是其他人。”
他没承认也没否认,额头被点住,我闭着眼,闻到些许刺鼻的碘伏味道。
轮子碰到了床沿,他的声音离得很近,“我没死是不是很失望,眉皱那么深。”
“其实差点死掉了,但是好像有人踢了下我,是不是你啊冬冬。”
我被他近在咫尺的呼吸扰得眼皮发痒,睁开眼,他瞬间亲上来。
闻到了淡的沐浴露香气,混着薄荷,按住他肩膀拉开距离,“离我远点。”
他有些意犹未尽地砸吧两下嘴,转过身,贴着床沿方向,和我齐肩靠在床头,“哪儿来的芋头叶。”
“那是龟背竹。”
“你种的?”
“专门种给你的。”
种来给饭桶复仇用,复仇对象是鹤翊。
鹤翊不太相信地回头,问我是不是转性了?
又开始和我说点有的没的。说他在昏迷时听到有人在河边哭,是不是我。
“那我应该是笑才对吧。”
鹤翊笑着,没说话,欣赏着外头耸动的叶子。
“为什么不躲开?”我问。
“嗯?”
“黎平开车撞你,你为什么不躲,故意的?”
他过了半晌,答:“我听到你在喊我,以为你来了,草丛里可能还有杀手。”
他是不是摔倒脑子了才会觉得我会出现,他醒我都不可能没来,怎么会和他一起涉险。
“不可能。”我反驳。
“真的。”鹤翊淡声道。
“怕你会受伤,没敢走,最后发现是个虚影,车头擦着过,人就掉下去了。”
他回忆着昏迷前的事。
这种肯定透着古怪。
由于吃过粉蓝的鹤翊看起来完全无事发生,导致我一度认为他当初吃的是假药,骗过我也骗过其他人。
“你这算粉蓝副作用吗?”
他云淡风轻,“不知道,也许吧。”
宽大的病号服罩在他身上,他的肩上有纱布,是之前的枪伤,身体还在恢复,他暂时只能在轮椅上度日。
我强调,“你记住,我不会为你做任何事。”
“龟背竹也不算?”
“我种着玩的。”
他沉默了,刚有点血色被我气没了。
为了让未来的日子好过一些,为了等待张阿明那句总会过去的。我盯了他片刻,最后在我和他之间寻找某个可以和平相处的平衡点。
只有这样才能给死去的人和活着的人有所交代。
“鹤翊。”
他绷着脸,看着窗外,没理我。
“我不会再走了。”
他霎时回头,眉头微蹙,搞不清楚我在搞哪一出,“哄我的话少说,不要忘了张盟的伤。”
“我没哄你。”
他盯了我片刻,掐了一把我的左脸,“我们要休战了吗?”
在他眼里我们是冷战,在我眼里我们仍旧敌对。但现在,我从饭桶的丧命中吸取教训,要足够完全沉浸其中,才能让人放松警惕。
“你护好樊宇同一家,我会在这里好好呆着,就当做个交换。”
“你凭什么觉得我会答应你?”
“她们对你没有威胁,你只是借她们拿捏我,现在我答应留下来,不是更直接?”
听罢,他笑得眼睛弯弯的,完全发自内心。
“冬冬,亲我。”
他的话题跳跃,成了我愣在原地,“你脑子坏了吧?”
“不亲,我就把龟背竹砍了。”
这种无赖行径哪怕死过一会也还是都没变,我气得掀开被,上前狠咬一口他脸颊。
第57章 红枫山终年如火
鹤翊坐了一星期的轮椅,原因是腿还有轻微骨裂,不能折腾,他常做的事是坐在龟背竹下晒太阳,大叶子挡住他,上身乘凉下边晒太阳。
起风时会被摇摆的竹叶打头,容易把他打醒,然后他才转着轮子慢吞吞回房间睡觉。
花了钱的就是不一样,这竹挺灵。
我和他保持某种互不干扰的微妙平衡,但架不住睡醒无事的鹤翊一时兴起跑来烦我。
我在书房看书,他只要睡醒就会来到书房,问我在做什么,我不好说我在看侦探书研究怎么遁走或者让人如何无声无息地死,他执着于从我嘴巴里撬出回答,转到我这里,脸凑上来要看我手里的书。
“看漫画。”我合上书,后撤到书柜,亮出封面,“你的。”
小别墅是鹤立枫和鹤翊曾经生活的家,书房里小到绘本,大到百科,什么年龄段的读物都有。偶尔夹杂几本漫画书,应该是小时候的鹤翊看完偷偷放进去的。
他说好幼稚,然后轻车熟路从架子缝里拿出一本掉漆泛黄的书,在旁边看。等我翻到末页,有处很秀气的字迹,写了一个枫和v,原来是Vanessa的。
他看得没有多专心,依旧要和我闲聊,说黎平死了,那群人又会开始有动作。等他好了之后就会有一阵子忙了。
关我什么事呢,我又不忙。
才在心里默念,他将窝在地上的我拉起来,和他一块坐到轮椅上,按着我腰不让动,气得我将书扔到他脸上,“你又要干什么?”
他贴着我胸口,仰头问,“你最近热不热?”
“我好得很。”
“要多动动,粉蓝才能排出体内,医生说不然会伤到脑子。”说着,视线开始游移,从下巴,喉结到敞开领子的锁骨,我就不该贪凉解钮扣。
“你别找借口。”
我迅速从他身上起来,无奈鹤翊实在眼疾手快,反被他摁住双肩扣回去,不管不顾按住我后脑勺亲我嘴巴,最后还要衔咬领口的钮扣试图解开,把那块布料和皮肤舔的湿漉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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