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妃虽自诩好脾气,也经不住她这一吓,心中不喜欢,面上却和缓地说:
“妹妹也被困在了这里?你身边跟的人呢?敢是懒惰了,妹妹只管告诉我,我替妹妹出气!”
柳婉清闻言意味不明地笑了笑,说:“多谢娘娘关心,嫔妾身边的奴才都各寻出路去了
只留了一个无处去的,嫔妾让她在清宁阁熏屋子,这样的天气,蚊虫最多,若是不熏屋子,蚊虫能把人生吃了!”
“还有这样的事?妹妹别烦恼,那些奴才不识好歹,走了就走了,明日我让敬事房再给妹妹挑好的使。
清宁阁风景独好,是皇上特地给妹妹指的住处。就是夏天蚊虫闹人些也无碍的,多让内务府送些香料熏熏,也就是了!”
“娘娘还是这样细心周到,什么都入眼入心,不知可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
褚香薇闻言一怔,看见柳婉清脸上绽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意味深长地说:“今日,是娘娘那未出世孩子的忌日啊,娘娘不记得了吗?”
闻听此言,褚香薇的脸色瞬间变了,一旁秧儿呵道:
“云嫔娘娘这是什么意思?我们娘娘好心替您着想,您倒往娘娘心上扎刀?”
“娘娘勿怪,我是瞧着娘娘忙于宫务,恐怕忘了此事,所以忍不住提醒一二。实在是怕小皇子九泉之下无人祭奠,寒冷孤寂……”
提到孩子,褚香薇心下不安,她勉力维持镇静,冷冷地看着柳婉清说:
“云嫔,你究竟想说什么?!你屡屡提起本宫已故的孩儿,出言放诞,实为不敬!难道不怕宫规处置吗?”
柳婉清丝毫不惧褚香薇的警告,盯着她的眼睛回:
“嫔妾只是奇怪,这个孩子没了,娘娘做生母的不见惦记,皇后宫里的敛秋却年年烧纸。栖霞池畔的祭奠,也不知是在告慰什么!娘娘不去看看吗?”
褚香薇心里有鬼,柳婉清几番提起已逝的孩子,已经让她乱了心神,根本无法喜细究柳婉清的言下之意。
她抿抿嘴唇,强装镇定:“皇儿自有宝华殿的人依时祭奠,本宫作为生母,自然疼在心里,也不必做出样子来让别人知道,更不劳你操心。
本宫看你是骤逢打击,失心疯了。若你见好就收,本宫也可以不和你计较,可你得寸进尺,满口诛心之言!要是就这么放任下去,恐怕哪天就要冒犯了皇上!
秧儿,掌嘴!”
秧儿的动作很快,柳婉清还没反应过来,几个巴掌已经扇到了她的脸上。她的嘴角瞬间留下了鲜血。
秧儿适时停手,褚香薇脸上再没了平时和善的笑容。柳婉清看着她突然冷下来的脸,失笑出声:
“看来娘娘是打定主意要依附皇后了,连丧子之仇都可以置若罔闻,更何况我这样的前车之鉴。
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必多费口舌。我就等着看,娘娘这般尽心的早晚侍奉,能得到什么好处!……”
柳婉清说完,起身擦了擦嘴角的血,也不顾外边天气,顶着狂风暴雨,摇摇晃晃地走了。
等柳婉清的背影看不见了,褚香薇突然倒退了两步,浑身无力差点瘫倒在地上。
柳婉清的话,让她一瞬间以为是当年的事暴露了。
戕害皇嗣是大罪,若是被人知道了,不仅是她,连她的家人也无法幸免于难,褚香薇没法不恐惧。
秧儿扶住她缓缓移到一边,让她坐在凳子上歇着。
褚香薇思维飞速转动,她在回想柳婉清方才说的每一句话,回想自己可能暴露的点。
电光火石之间,她突然意识到,自
己可能想错了方向,方才柳氏似乎一直在引导她往交泰殿想。
是了,敛秋为何要祭奠她的孩子?
想到某种可能,褚香薇心中一动,她忽然来了精神,猛地一下站起身,拉住秧儿的手说:
“去栖霞池畔,现在!”
雨势渐小,褚香薇拒绝了丰收喊来的步辇,就让秧儿撑着油纸伞,两人匆匆来到栖霞池边。
栖霞池不大,此刻没了荷花,几乎一眼能看到底,褚香薇仔细环视了两遍,都没任何发现,心里不禁有些着急。
秧儿劝她回去,她摆摆手拒绝了,左右张望一会儿,决定顺着池边走一趟……
夏末草木深深,秧儿提着的灯笼,只能勉强照亮她们脚下那一块地方。
一阵冷风吹来,四周只剩雨声,安静的有些吓人
秧儿咽了一口唾沫,刚想劝褚香薇回去,斜前方山石后头,突然转出一个人来。
褚香薇反应很快,拉着她猛地向下一蹲,又用衣袖遮住了灯笼微弱的亮光。
秧儿被吓得半死,好险没出声,等眼睛逐渐适应了黑暗,她终于看到了前方那人的背影,非常熟悉,正是皇后宫里的敛秋!
秧儿瞠目结舌,她几乎瞬间就相信了柳婉清说的话。
褚香薇眼里燃着两簇亮光,等敛秋走远后,她匆匆走到敛秋方才站的地方。
地上有一簇烧过的纸灰,不少都被雨水打湿了,褚香薇勉强拿起一片还算完整的,对着烛火一看,上面隐约还能看到字迹,写的正是祭语。
褚香薇双手微微发抖,不同于方才的惶惶不安,此刻涌动在她心中的情感,是喜悦与激动!
褚香薇很少会回想起那个孩子,不是没痛过。身为人母,不能好好地将自己的孩子带到这世间,她心中自然是可惜的。
只是这种可惜与悲痛,完全抵不过她对生存的渴望。
她以往一直不愿意提起这个孩子,是因为心中有愧,也有鬼。
但在她突然得知,这个孩子可能是被皇后害死的后,她的愧疚突然就被抚平了。
原来是皇后动手害了这个孩子,这是一个多么好的把柄啊!
戕害皇嗣,还有比这更好的失德理由吗?
越是品尝到权力的甘美,越是不愿意放手,褚香薇从没像今日这样,迫切地希望皇后跌落神坛。
回到启祥宫后,褚香薇将当年的事细细回想了一遍。
当初怀胎时诸多不顺,褚香薇不是没有怀疑过,但当初再多的怀疑,都被统统归咎到了甄太妃身上,其余的并没有多想。
此刻回想起来,穗儿当初的确古怪,包括她的死!
想到此处,褚香薇立马传了启祥宫的太监丰收,让他打着优恤的名义,去穗儿家中探望。
看看她一家老小可还安在,还有她那个念念不忘的青梅竹马!
吩咐完这边,褚香薇又让秧儿去太医院翻看存档,包括从怀孕到滑胎的种种,她要看到完整的医案记录!
她如今掌着宫权,这些事情安排的都很顺利……
耐心等待的时候,她盯上了敛秋。
连续几晚的辗转反侧,让褚香薇的眼眶凹陷。
这几日她照例到皇后宫中请安时,连敛秋都说她神色不好,要注意休息。
趁她提起话头,褚香薇突然红了眼眶,低语道:
“前几日是我那可怜孩儿的忌辰,我最近总是梦见他,他好像有什么话要和对我说,嘴巴一张一合,可恨我却听不清……
我心痛难忍,所以睡不好。想着是不是去宝华殿给他做场法事超度超度,让他早登极乐,不要在尘世间盘桓……”
褚香薇一边说话,一边不动声色地盯着敛秋的反应。
在提到孩子时,敛秋先是脸上一僵,然后双手不自觉地捏紧了,这是一个人强装镇定的样子。
“听说我那孩儿出生时浑身青紫,你看到了吗?”褚香薇接着问。
想起那个面目全非的孩子,敛秋似乎瞬间回到了那个夜晚。
她这几年常常做梦梦到那个时候,一个布裹的孩子,浑身青紫的出现在她眼前,身上还带着淡红色的血迹,身体渐渐冰冷。
这种冲击无法与其他事相提并论,一度成为她夜夜惊醒的原因。
此刻听见褚香薇问,敛秋怕露了破绽,只好打叠起精神回她:“娘娘怎么问起这个了?
这都是陈年旧事了,娘娘还得朝前看才好!等调养好了身子,不过两年就又有孩子了……”
褚香薇从她的表现中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于是也不再多说,含笑点了点头,苦涩地说:
“借你吉言……”
褚香薇走后,敛秋一整天都心神不宁,她觉得良妃突然的探问有些奇怪,或许该提醒皇后注意提防。
可她心中又很害怕,害怕皇后疑心是她露了马脚。
她这几年心中不安,每到那个孩子的祭日,她总要想方设法为他烧点纸,念几句祷文,以此来勉强抵消她心中的罪责。
万一是此事被发现了,敛秋心中打着鼓……
最终,她决定当此事没有发生过!
毓秀宫中,因为元春时刻盯着柳婉清的动向,所以那日柳婉清被打,她几乎第一时间就得到了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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