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账就记在司空摘星头上。
两个人连撬带砸,费了好一番功夫才给这花种开了小个口子。
这花种肉呈乳白色,触感滑腻,形似甘薯,还萦绕着一股淡淡的甜香。
别说,还挺馋人。
精致的金簪已形如泥棍,司空摘星随手一扔,又从发间拔下两支新的,真心实意道:“行走江湖还是你想的周到,不然现在连筷子都没有。”
衔月冷冷扫他一眼。
司空摘星老老实实蹲下身,一板一眼道:“我给大小姐做饭。”
花种肉被仔细地埋在“木柴”堆里,那火越燃越烈,不消一会儿便散发出阵阵的甜香。
司空摘星用钗子将花种肉挑出,粗略剥去焦黑的外皮。
乳白软糯的内里暴露在空气中,吞咽声乍起。
司空摘星刚要往嘴里塞,衔月就攥紧了他的手腕,笑道:“我先吃吧。”
还是得试试毒。
司空摘星也笑眯眯道:“还是我先吃吧。”
衔月撩起眼,“我撬的我先吃。”
“我烤的,还得我先吃。”
两人手上较着劲,那可怜的花种肉不堪重负,啪嗒一声落在地上。
衔月跳脚道:“司空摘星!吃吃吃,就知道吃!怎么不吃死你啊。”
“叫你别抢,再挖还怎么天衣无缝?再挖都空了。”司空摘星闭眼道。
半柱香后,两人皆没好气地蹲在火堆边,等着新挖的花种肉熟透。
正此时,衔月突然凑近过来,温热的呼吸落在面颊上。
司空摘星一怔,正欲往后仰。
下一瞬,已被衔月忿忿地捏住了脸,控诉道:“你弄的我脸上都是灰!”
粗糙地麻布衣袖在他脸上胡乱地扫,娇嫩的软肉顷刻间便泛起红。
司空摘星抻长手臂去够她的脸,“你以为就你成了花猫?”
两个人不甘示弱地互相擦着脸,越靠越近。
直到瞳仁里跳跃、摇晃的火光中央,又倏尔倒映出彼此的脸。
一点透亮、一点灼热,似乎又混着一些水意。
是颤动的水光,潮湿到让人无措的闷热。
夏雨欲来。
衔月蓦然伸回手,掐着指尖凶巴巴道:“自己擦!”
司空摘星的手悬在空中,也似惊到了般骤然收回。
真是见鬼,非要在自己眼里照镜子看别人?
莫名其妙。
僵持间,那股香甜的糯香又弥漫开来。
司空摘星呼出一口气,赶紧转过身去。
终于熟了!
这花种肉口感绵密,吃起来也跟甘薯差不多,香甜味甚至更加浓郁。
两个人饥肠辘辘,一时间吃的抬不起头。
可是吃着吃着,“我怎么感觉头越来越重了……”
司空摘星含糊附和道:“怎么感觉……头抬不起来了。”
哐当一声。
话音刚落,两个人已叠罗汉似的七仰八叉地倒在了原地。
小半块花种打着滚儿卷进火堆里。火舌蜷高一尺,愈燃愈烈。
……
夜半三更。
衔月被刺鼻的焦味与烟熏火燎的浓烟呛醒,三两下就已咳的胸腔闷痛。
她含着被灼出的泪,奋力睁开眼。
整个地窖都已被滚滚的黑烟笼罩,一眼望去只能勉强看见其中交杂的熊熊大火。
那三颗巨大的花种已经沐浴在了火海中,火势如汹涌的浪潮般席卷而来。
衔月呛的睁不开眼,拼命去摇身边意识不清的司空摘星,“司空摘星!要死了。”
还好留了个风口,不然这回真要死了。
司空摘星在剧烈的摇晃中头疼欲裂,勉强睁开眼。
心神俱震!
他猝然弹起身,拉着衔月就往窖口跑。
一阵兵荒马乱过后,两人被烟熏的活像两个难民,眼神空洞地瘫倒在窖口附近的树林里。
“完了,全完了。搬了一天的种子,这下全没了。”
“还种子呢,多亏我拆了门,不然都死里面了。”
等等……
衔月一顿,忽而心虚道:“地窖烧完了。黑七……不会杀了我们吧?”
“给他……赔个罪?”司空摘星试探道。
可是……
没有时间感慨了!
两人交握的手一紧,簌地一声爬起来,异口同声道:“赶紧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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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1】原句出自《四块玉·风情》
我事事村,他般般丑。丑则丑村则村,意相投。
我事事处处愚笨,他般般样样都丑。丑就丑吧,笨就笨吧,情意却十分相投。
第53章 自己亲自己 交握的双手似两根红线,终……
“有没有什么能不劳而获的好法子?”司空摘星盘腿坐在地上冥思苦想。
两人身上的衣衫黑一块焦一块的, 发丝凌乱,只露出两张洗白净了的脸。
衔月倒在地上痛苦呻吟,“苗没了,地窖也烧了, 还能怎么不劳而获?”
司空摘星冲她挤了挤眼, 手腕一翻便从袖口里摸出一小棵树苗, “谁说苗没了?”
衔月坐起身, 眼睛发光,“我怎么忘了, 你是小偷啊。”
他挺了挺胸,傲然道:“我可不是小偷, 是大偷。这三两下还不够我下酒的。”
小菜一碟。
衔月宝贝地摸了摸这棵逃出生天的树苗,“还算你有点用。”
“那当然,我可是偷王之王。这天底下根本没有我偷不到的东西。”
衔月莫名地看他一眼, “我是说树苗。”
死小偷, 在得意什么啊。
司空摘星:......
“那这个呢?”,他又变戏法似的从衣襟里掏出一块烤熟的花种肉。
好啊,烤的时候就惦记着偷吃。怪不得能当小偷头头。
衔月弯起眼,意味深长道:“这块留着, 等换回来了给你当宵夜吃啊。”
吃不死你。
这确实有些司空昭之心路人皆知,他摸了摸鼻子,眨眼道:“哪能啊,这可是我们赚浆水的法宝。”
“你看这条河,我们可以用它钓鱼。”
“你是说,给鱼下毒?”衔月目露迟疑。
“这怎么能叫下毒呢!这东西连我俩都能药倒,肯定能药倒鱼。我们都不用钓,撒在河里, 等着鱼上钩,晕了就捞起来去换浆水。”
司空摘星撺掇道:“姜太公钓鱼连饵都没有,我们有这么大块花种肉,肯定能成!”
听着......比漫山遍野地挖花种靠谱。
毕竟挖了一天花种,最后花种没了、人晕倒了、命差点没了、连地窖也被他们烧了。
说干就干,软白细腻的花种肉被掰碎了细细撒进湖水,似小团的雪漂浮着。
两人蹲着河边,专心致志地守株待兔。
......
日落西山,赤红的霞光落在湖面上。
风光正好,真适合上吊。
“司空摘星,再信你的馊主意,我就不姓微生!”衔月咬牙切齿道。
司空摘星捂起耳朵,刚要辩驳,沉凝晦暗的水底便搅起圈圈的水波。
衔月赶紧捂住他的嘴,紧张兮兮地小声道:“好像有动静了!”
黑水破浪四溅,一双巨大的鱼眼突兀地浮出水面。眼球硕大而深邃,瞳仁泛着银白色的光。
畸形怪诡的鱼身沉在湖水里,随着水浪的起伏,隐约可见其庞然大物。
更令人胆寒的是鱼嘴里那一排排锋利的锯齿,细小紧密,寒光闪烁。
两人僵着脖子缓缓对视。
食、人、鱼。
人怎么能倒楣到这种程度?
“快跑啊!还愣着干什么!”司空摘星一把攥紧衔月的手,声音都打着飘儿。
逃命这事儿,他一向反应快的很。
衔月脚下一踉跄,被拽得差点摔倒。两人如惊弓之鸟般,拼命往反方向狂奔。
黑水凝结流向地面,拧成水绳铺天盖地般冲着两人追了上去,那九尺高的食人鱼更是紧随其后。
生死时速!
风在耳边呼啸而过,两人慌不择路地在树林里七拐八拐,怎么也甩不掉那如影随形的怪物。
司空摘星停下脚步,咽下喉间上溢的铁锈味,上气不接下气道:“你不行了,真跑不动了。”
他热的满脸通红,腿肚子都在不住的打战。
这辈子还没这么窝囊过。
如果有来生,他一定要逼微生衔月打小练轻功。
衔月也知道没了法器,自己几斤几两。只可恨,再怎么也不能把自己的身.体丢下。
她心里叫苦连天,头也跟着六神无主地乱转。
好在命不该绝、上苍庇佑,叫她看见一棵老树底下被鸟雀啄了一个参差不齐的树洞,恰好能容纳一个人钻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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