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寻欢抿唇:“有关那个‘蛊城’?你若不想说,可以不说。”
他当然很想了解她的过往,可仅凭奚饶的只言片语,便知一定是掺满了血与苦的。
他不想教她回忆不好的过往,一刻也不想。
念念不答,压低了声音,半真半假地吓唬他:“大叔听了,会被吓得睡不着。”
见他蹙起眉,那双碧绿色的眸子也晃荡起来,她忽然笑出声:“骗大叔的,怎么这么好骗。”
李寻欢也不生气,只纵容地抱紧了她,“开心了吗?”
这回无需念念点头,烧山的火就燃起来,铺天盖地地将肉眼可及之处尽数焚毁,在赤灼的山火里,梦境猝然坍塌,他们一起倒进溢满檀香的拔步床。
念念支起腿,摸上鼻骨,眼珠子微微一转。
李寻欢收回视线,微笑道:“又在打坏主意了吗?”
她坦然承认,笑得像是偷了腥的猫,理所当然道:“谁教你之前那么欺负我?我比你小了这么多,你让我欺负一下怎么了。”
李寻欢当然无不好。
念念眸光一亮,从袖子里掏出红绸和一壶酒,塞进他手心。
她倒下身,将衣裳掀至锁骨处,蜷起小腿,可怜巴巴地引诱道:“但是爹爹可以先惩罚我。”
李寻欢深吸一口气,捏紧了手中的物件,眼底泛红,咬牙道:“小小年纪就这么浪,谁教你的?”
“不能这么招男人,你知不知道。”
她眨了眨眼,目光下移,无辜道:“爹爹,是因为你已经......”
不怀好意的问询变作了一声短促的低吟。
“好凉。”
李寻欢的喉结上下滚动,又收紧了红绸,声音沙哑道:“不许说话,该我来审你了。”
紧缚在雪白上的红绸浸满了酒液。
念念在昏濛的欢愉中睁开眼,颤喘着心道:怎么这么好骗?
她又弯起眼笑起来,期待着大叔什么时候才会发现——她永远不会长大的秘密。
谁教她这么心软,又叫大叔好眠了多少个日夜。
“大叔,你快一点,我还要去看海呢。”
李寻欢当然不会与她做口舌之争,只会——
第117章 冷血剑客 想把自己送给你。
孟州城至漠北商道, 黄沙漫天。
正午时分的阳光暴烈如瀑,毫无遮拦地落在人身上,似要活活晒褪一层皮。来往商道的人皆知这毒日头的厉害,无不包上头巾、披上斗篷, 可他却不。
他面上无一丝遮挡, 脸被日头晒得熟红, 似被烈火舔舐过。
腰间别着一把无鞘、细薄的剑, 一身黑色劲装被汗水湿透,紧贴在身上, 汗水混着沙尘,在脸上蜿蜒出道道泥印, 又热又痛,他却眉也不皱,只露出一双冷峻的、坚忍的碧眼。
他不怕晒, 也不怕痛, 大步往前时,全身的肌骨无一处不用劲,比起人,更像是一匹体力、耐力惊人的狼。
不知走了多久, 日光愈来愈烈,背风的沙丘处悄悄露出小片胡杨林。若是换作常人,想必要坐下稍作休整,避一避这吃人不吐骨头的炙阳。
可他也不。
他这人一向能站着就绝不坐着,能走着就绝不站着。他只是解下水囊,抿了口水,湿润些许干裂的嘴唇,便不知疲惫地又要往前走。
全然不知已有‘人’盯上了他。
胡杨树的茂密处, 一柄剑蓦然下滑几寸,探头探脑地向着来人的方向望去,喜悦地自言自语:“这人虽未登过仙途,却也有一身剑骨。就是他了!”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剑中灵。栖棠原本的主人不仅是天之骄子、修仙圣体,更是宗门首席弟子,前途不可限量。
一人得道,鸡犬尚能升天,更遑论他的配剑。为了成为名正言顺的天下第一剑,纵使宋居再冷血、再无情、再如何奴役她、践踏她,她都忍了。
可万万没想到,她忍辱负重多年,终成了一场空。一朝踏破虚空,此间灵气稀薄,再无缘仙途。
好消息是,她自然而然成了‘当世’第一剑。
坏消息是,宋居不仅冷血无情,还羞辱她,害她在美人姐姐面前丢脸。她可是天下第一剑,这像话吗?
这些年受过的苦一一浮现心头,她绝不能善罢甘休,不仅要离家出走,还要找到更好的主人,替她报仇雪恨。
世间根本没有比宋居更冷血、更无情的人了!
她一定要让宋居后悔,哭着求自己回去。
剑灵需要依附剑主才能凝成人身,否则就只能寄生在剑中。她的灵气所余不多,必须尽快找到新的主人。
若没有新主人的精血滋养,灵气耗尽后被困在剑里,就只能灰溜溜地回去找宋居救命了。
她绝不能让这么可怕的事情发生。
退一万步来说,谁会不想要一把绝世神兵?况且这人的剑不仅无鞘,且满是咬痕、缺口,实在不入流了些。
若我以宝剑相赠,恐怕新主人要开心得见牙不见眼,届时再亮明真身,教他害怕也来不及了。
紫光一闪,栖棠抱着剑便追上去。
近日孟州城漠北一带接连出现凶杀案件,连六扇门银衣捕快负责押送的镖银队都在商道上离奇失踪。冷血便是来查案的,城中人皆道世有狼妖作祟,他不信鬼神,只信自己手中的剑。
他一路从孟州城北行至商道,便是想探查线索,揪出可疑之人。
正是草木皆兵之际,背后蓦然响起极近的脚步声。
冷血目光一冽,此人一息间,便近了他十寸之内。
肩胛处风声微动,他猝然回首,电光一寒,这一剑已刺向了来人的眉心。
这一剑太锐、太快,带着十足的杀意,如此近的距离,恐怕谁也接不下。
然而还未等他定睛细看,那双野兽般的碧眼便骤然紧缩——因为来人并非杀手,反而是个柔弱女子。欲落在他肩胛处的也并非暗器匕首,只是一双葱白的柔荑。
可他的剑便像他这个人一样,只进不退。这距离实在太近,纵使震伤自己,也难以回转此剑。
剑尖的寒光猝然逼近,比肃杀的剑气更先抵达的,是血腥味。
栖棠的瞳孔迅速扩大,骤然抬起手,握住刺向自己的剑尖。
这快、准、狠的一剑,竟被她徒手捏住!
剑在抖?......为什么?
剑柄蓦然发烫,冷血目光下移,死死握紧了剑,指节泛白。
新主人......好凶。
栖棠眨了眨眼,松开手,上前一步冲他甜笑:“少侠,好剑法!”
他抿唇,手腕一转,生生削去了自己虎口处的一片皮肉。
“你、你怎么削自己的肉?”,栖棠心口一跳,下意识就要捧起他的手。
她的手还未碰到冷血,他便急退两步,修长的手指攥成拳,皮肉崩裂,鲜血直淋。
等他抬起头,定睛去看这个嘲讽自己的女子时,溢至喉间的话语猝然哑了声,此刻才后知后觉地感到热。
他面上的熟红更稠了些,此刻的地面炙灼得能烫穿脚心,他却觉得自己的血更热。
这女子脸欺腻玉,眉眼昳丽惊人,似一曲透润莹亮的雪绡。商道上黄沙漫天,她却穿了一袭绣满棠枝的楝色纱裙,半漏的削肩薄而粉,每一寸都似溶了光,不沾半点沙尘。
他从来都很怕女孩子,只这一回,怕得呼吸一窒,握剑的手都发起颤来。
她竟比他想象中还要厉害,不仅能叫他的剑发抖,还能叫这双手发抖。
他转过身,连道歉的话也说不出,闷着头就往回走。
冷血的喉结上下耸动着,步子又快又急,心脏撞击得胸前的旧伤都隐隐发起烫。
他甚至疑心自己的血是否已经被晒干了,否则他怎会这么渴?
“少侠!”,栖棠睁圆了眼,抱着剑便追上去,怎么说走就走。
冷血大步向前走着,一句话也不说,愈走愈快。
栖棠当然不能教他逃走了,否则她要去哪里再找一位天生剑骨的剑客?
她快步向前,一把攥住了他被汗浸透的裳角,“少侠,请留步。”
这回他倒是留步了,转过身,剑光一闪,那截浸满汗与沙的衣角便被他削了下来。
他低下头,抿着唇不说话,只觉脸上又麻又痛,紧绷得厉害。
栖棠拿着那半片衣角,扔也不是,留也不是,只好将怀中的剑往前呈,眸光闪闪道:“少侠,我观你剑骨天成、剑法高超,便赠你一柄绝世神兵。”
她说着,将剑拔出一尺,“此剑名为琼琚,若此剑居第二,此间再无剑敢居第一。正与少侠相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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