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结果在曲又云的预料之内。
曲又云点了点头,又道:“前些天,顾言昭有问过你,那些有关于主旋律的项目。”
熊儒:“是您给他出的主意吧。”
顾言昭那突兀的一问,明显不是他的行事风格。
原来早在那时就有端倪了吗?
曲又云继续道:“顾言昭势头太猛了,这两年有不少人给他下过绊子,亏得他为人清醒,洁身自好,所以没被人抓住尾巴……说句实在的,人生不可能一帆风顺,他迟早都得有这么一劫,跌一次。”
这话可不太好听,有点为自己辩驳的意思。
熊儒虽然不爱听,但没翻脸,说:“道理我都懂,现在也只能这么安慰自己了。”
曲又云看出他脸色不虞,耐心说:“烈火烹油的时候,可以适当降一降温,是好事。扬汤止沸,让人冷静,只要不是釜底抽薪,他还是会重新燃起来的。”
熊儒望着她。
曲又云:“资本市场的洗牌就是这样不讲情面,靠不住。最近有国家文旅部门大力扶持的一些节目,他们需要正能量偶像的引导,我还是那句话,别嫌钱少。从前一万双眼睛盯着,你们稍微有点风吹草动都瞒不住。现在给你们一个闷声搞大事的机会,趁人不注意,抓紧站稳脚跟吧。”
熊儒让她一通点拨。
脑子里仿佛有了一根线,但怎么也理不顺。
他撑着头,混混沌沌思量了好久,终于醍醐灌顶,一拍桌子:“啊,我懂了,猥琐发育的意思是吧!?我……”
……
后半句话咽进了肚子里。
对面早就没有人了。
空荡荡的位置上,只有一盒牛奶的外包装。
曲又云回到房间,吃了半块面包。
该说的她都已经说了。
她那一双眼睛,说难听点,叫唱衰。
稍微美化一点,叫居安思危。
曲又云早就觉得爆红不靠谱,股票还有跌有涨呢,娱乐圈这些腕儿更是沉浮不定。
顾言昭的沉寂她早就等着呢,压在心里不说。
最终却没想到竟然是因为自己。
大浪淘沙是一个过程。
淘出来的金子尽管发光,但依然逃不出那湍急的浑水。
一遍一遍的淘,只有自己立稳了。
才有未来可言。
顾言昭起床时,桌上摆着早餐,是熊儒早起带回来的。
他揉着头发坐在桌子前,瞄了一眼熊儒的神色。
惊讶地发现他好像心情蛮不错。
……
昨天还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呢。
怎么忽然就转性了?
熊儒没告诉他碰见曲又云的事。
他在微信里联系了几个朋友,聊完事情,撂下手机,正对上顾言昭探究的目光。
他也坐到餐桌前,非常温和地说:“别怕,你有更好的出路了,你前段时间不是让我帮你留意一下那些有政策扶持的项目吗,我问你,你愿不愿少挣点钱,去参加一些正能量节目。”
顾言昭:“我当然愿意啊。”
熊儒:“可能暂时没有戏拍。”
顾言昭:“没关系,我能等。”
一生那么长呢,还有好几十年的活头。
初见曲又云时,他曾经问了她一个问题——“如果将来有一天您打算息影了,您将会以什么样的方式告别荧幕。”
曲又云毫不犹豫地回答:“死。”
那个决绝的态度震撼了他很久很久。
他爱着表演,爱着这个职业。
他也会秉承着相同的信念,直至死亡。
江上寒这部剧从五月中旬开拍,直到十一月中旬才正式杀青。
许森到底是把最后那几个镜头重新拍了一遍。
准确的说,是阿钺救人却赶不及,最后只摸到了萧闵尸体的那一幕。
这个剧组里进步最大的就是阿钺了。
曲又云不得不承认。
杀青那一天,阿钺所表现出来的隐忍的悲痛感染到了他。
他是用心琢磨了,也是真的入戏了。
曲又云拍拍那小伙子的肩膀,真诚的夸了一句:“前途无量。”
阿钺九十度鞠躬:“谢谢前辈。”
顾言昭正卸妆呢,阿钺走过来,又是一个九十度鞠躬:“辛苦前辈了,陪我再折腾这一遍。”
顾言昭赶紧扶了他一把。
只是他那个称呼狠狠地在他心里拨动了一下。
前辈……
他终于也成为别人口中的前辈了。
他下意识的,目光穿过人群,去寻找曲又云的身影。
曲又云在不远处笑盈盈的望着他,手里捧着刚订的鲜花。
那一抹笑容好像穿越了时空,与很久之前初次见面时,拘谨地称呼她为前辈的情景重合了。
然后莫名勾起了很多回忆。
曾经一起合作的时候,曲又云不着痕迹的指点和引导。
不知不觉间。
他们已经相处很久很久了。
不知不觉间。
他也独自走过了很远的路程。
万幸,回头的时候,一直有曲又云在笑着望他。
两个人之间始终有一条线牵着,互相缠绕着,慰藉着。
让他敢放心向前奔跑,哪怕前方迷雾之下是深渊,也不必惧怕。
有人会在身后拉他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