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包烟,一个打火机。
顾言昭像犯了错,低头不去看曲又云的眼睛。
曲又云把助理踢走了。
棚里短暂的安静,只剩下他们两个。
她说:“其实我刚刚在想,是不是我给你的压力太大了。”
曲又云本来是想装没看见的。
奈何顾言昭心里太明白了。
顾言昭:“您说什么?”
曲又云:“你是不是以为,我只喜欢你呈现出来的那种干干净净乐观单纯的样子?”
顾言昭让她一问,懵了。
心里最直观的感受——难道不是么?
曲又云从桌上的烟包里抽出一根,叼在唇间,然后打火机一闪,点燃。
顾言昭睁大眼睛。
烟从肺部走了一圈,呼出来散在空气中。
比他初学的时候熟练多了。
曲又云的这一举动不但吸引了顾言昭的目光。
片场很多人都往这边看过来。
曲又云只抽了一口,然后单手按灭在桌上的一个空的易拉罐里。
她再次看向顾言昭,靠的很近,看到他眼睛里映着自己模糊的影子,她说:“没有人是干干净净玲珑剔透摆在神坛上让人围观的。我早就发现我们之间有很多问题,我本来想交给时间解决,但好像来不及了。”
她从不刻意展现自己的恶劣,也从不刻意凸显自己的温柔。
她所表现出来的所有,都是当下最真实的她。
但她从不介意将自己其他不为人知的往事全盘托出。
只要他问。
只要他愿意听。
顾言昭不知道该说什么,道:“我居然一直不知道您会抽烟。”
曲又云:“你不知道的事情有很多,但是我不介意让你知道。”
顾言昭安静地琢磨她话里的意思。
曲又云说:“如果一件东西不干净了,我可以把它扔掉,因为那是玩物。但是爱情不是。晚上下戏了去找我,我等你。”
她把烟和打火机推回到顾言昭面前,然后起身走了。
曲又云没有直接回酒店,在人来人往的影视城逗留了一会儿,发呆,想去别的地方,但碍于自己现在的人气,仿佛热闹的地方都去不了,只能回酒店。
顾言昭今天下戏非常早。
七点,天色还亮着呢。
顾言昭打来电话,问她吃饭了没有,想吃点什么,他带回去。
就行平常一样,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曲又云知道他回酒店的必经路上有一家必胜客。
于是让他带个披萨回来吃。
顾言昭回来时不止带了披萨,还有别的乱七八糟一堆小吃。
桌子早清空了,吃的东西摆上去。
曲又云:“给你讲讲我以前的故事,你有特别想知道的么?”
顾言昭:“网上能搜到一些。”
曲又云:“那就讲点你不知道的。”
顾言昭说好。
曲又云:“我二十岁那年拍了第一部 戏,小红了一把,你知道红了还没有戏拍的滋味么。”
那部戏播出之后,她接了类似风格的角色好几个,分量不重,制作也不大,连续拍完几个之后,被压了很多,放不出来。
她接不到其他角色,但她试图跳出这个框,于是天南地北的跑别的剧组试镜。
很多导演对她的第一印象就是温婉的大家闺秀。
第一印象有多摧残人她知道。
有的导演甚至不用她试戏便直接否了。
有的导演看了她的试戏,还是避不开第一印象的感觉,依然不用她。
转型说得轻巧,做起来难。
没有戏拍就没有钱赚,贫穷才是更令人焦虑的。
曲又云事业上刚有了起步,好像又跌进了谷底。
那是她第一次过气儿。
孟荣荣见她不听话,索性不管她了,让她自生自灭。
那一年,她二十一。
曲又云:“二十一,我上大三,还没离开校园,其实没必要有太多的焦虑。影视学院一年那么多新生,最后能出头的才有几个,而且能出头的这一批,真正灌进市场,又有几个能立得住脚。我在校期间取得了点小成就,被同龄人捧的太高了,直到我蹉跎到了毕业,只有退步,没有进步,才真正有了危机感。”
顾言昭:“您比我难。”
曲又云看了他一眼,说:“那倒也不见得,各有各的难处。”
她那时候急于转型,拒了很多剧。
其中有一部被她拒绝了的剧红了。
身边很多人不怀好意想看她的笑话,探听她后不后悔。
因那部剧水涨船高的女演员还特意给她打电话,感谢她不接之恩。
她什么都没说,就已经被吊起来嘲笑了一圈。
也是那个时候,她的母亲觉得女儿好像不太行啊。
母亲受那些阴暗消息的荼毒太多了,生怕女儿在娱乐圈的浑水中不好好做人,怕她为了红不择手段。
劝她退圈不成,改走曲线救国的路线,想办法给她介绍个对象。
知道女儿的心气高。
母亲的目光一直放在周围人介绍的那些小老板身上。
那短时间,曲又云简直不胜其烦。
顾言昭:“那位捡了你漏的女演员我听说过,她好像已经很久没消息了。”